终年飘雨的窗(2)

有一天，她对父亲说：“我想继续读书，盲校离这里不远，我已经记着路了，我自己可以走过去的。”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呵斥与指责。
“你还嫌命长啊，以前看得到的时候那么大个车你都看不到，现在好了，直接瞎了，满意了吧。”父亲的指责其实带着心疼。
“少说两句吧。”母亲劝阻道，其实她很理解父亲，她知道父亲是担心她。
“我知道您担心我，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通过声音辨别方向和距离，这样的能力我已经锻炼出来了，再给我一个棍子来识别没有声音的物体就没问题了。”
父亲还是不放心，他安排了熟人每天用黄包车拉着女儿去上学。但是当黄包车走出父亲的视线以后，她都会让黄包车停下，她要自己走过去，她想要锻炼自己。看着她如此坚强，黄包车师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放她下来，并给了她一根棍子。就这样，她一步一步摸索着走着，师傅不放心，就悄悄地在后面跟着。
她的听力十分敏锐，她听得出来黄包车的声音，尤其那辆车有点问题，会发出很特殊的声响，她就停下来说：“叔叔不用管我，您回去吧。”
但是师傅还是不放心，每次都会远远的跟着。就这样，她从盲校毕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省城的大学。
在盲校，她不仅学到了书本上的知识，还加入了学校的盲人芭蕾舞团。可以想象盲人怎么学跳舞吗？

第一个月的任务就是熟悉舞台，她们每天都需要在很大的舞台上走无数遍，熟悉舞台的形状和大小（舞台不完全是长方形，在靠近观众的一边舞台是弧形的）。先由老师带着走一遍，然后就是自己来回走，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起初也有人撞到人、撞到墙甚至摔下舞台。虽说舞台并不高，但是从舞台上摔下来也是很痛的，看到她们痛苦的表情，老师只会冷漠地问一句：“没事吧，没事就继续。”
有人问过老师难道不心疼吗，老师这样回答：“当然心疼了，有时候真的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但是在她们面前不能这样。她们因为身体缺陷心里会比较脆弱，如果你心疼她，她就更不会去变得坚强了，她们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那样她们也会很痛苦的，我不忍心看到她们那样，所以只能狠下心来对她们严厉一些，把她们当成正常人看待。”
起初，她也因为记不住舞台的大小，经常撞来撞去，时间长了也会失去方向感一直转圈圈。老师看到她因为越来越失去耐心而焦急的脸，并没有去安慰她，反而责骂她：“怎么走的？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记住？”她也希望能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不断地努力。
多少个夜晚她一个人面对这无边的黑暗哭泣，泪水滴在作业本上，滴答、滴答，就像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快，咦？原来真的下雨了。她后知后觉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此时她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雨水敲打在窗户边上，滴答滴答有节奏感，这节奏既不快也不慢，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以前下雨的时候都会感觉到难过，而今天听到雨声却莫名的愉悦，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