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R-1 三河五湖之地(2)

飞地？地也能飞？海天翔挠了挠头，他始终没想明白飞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那都不重要，还是先想想怎么填饱肚子吧。
海天翔已经在“旧街”生活了很多年。按照他的说法，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遮天蔽日，环境极其乱糟的地方。他一边摆着手指一边算：“一年…两年…三年…我今年十一岁……”最终，他终于数出来了，他至少在这个鬼地方生活六七年了。是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全是他孑然一身熬过来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究竟是谁把他带到这个地方的呢？他不知道——貌似是他那好像永远活在别人嘴里的、他的亲生父母。
又有一阵骚乱穿进他的耳朵里——看来又有什么人因为些什么东西扭打起来了吧。海天翔向传来骚乱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大早晨就不消停……”
“上工了！”一生浑厚的嗓音将海天翔拉回了现实。是的，他可不干那样的勾当。他每日的工作就是帮码头工人搭下手，做个小伙夫。和他一样的，还有一个名为王招宝的孩子——是的，照海天翔的说法，就是“根本不去做那种事，宁可非的力多些，赚的少些，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良心。”
“哥——！早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那孩子又在向海天翔打招呼了。“啊，你早。”海天翔向他招了招手。“哥，吃早饭了吗？”招宝问。“还没呢，昨天刚给你过完六岁生日，剩得不太多了，我准备先把白班干完，中午再多吃一些。”海天翔笑了笑。

招宝一听，赶忙从后腰包里掏出半角饼，带有一丝愧疚地说：“那，哥，我这儿还有点儿吃的，给你吧——昨天花了一块四，实在太多了……”海天翔一听，摆了摆手：“嗐！哪能那么说呢。咱们啊就属于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在这个年代啊活着就很好了。若是能有行乐的机会，就更好了。咱们虽比不上那些有钱人的生活，但偶尔花些钱享受些新奇玩意，也是不错的嘛！”海天翔说吧，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招宝的头。而招宝在似懂非懂地听着，点了点头。
“来吧。”海天翔看了看这一地的木箱与麻袋，“为了……生活下去……”
海天翔扛起一麻袋货，就往“旧街”尽头走去。在“旧街”末尾处，就是三叉港口的东侧。这里本不属“旧街”管理，但城工部和那些租界里的洋人收买、极力压榨“旧街”里那些青壮年的苦力，并以非常非常微薄的收入——一个码头工人，夏季要顶着炎炎烈日，冬天要忍受风雪交加，干着最重最累的活，所忍受的痛苦绝非言语能够描述——但来“报答”他们所卖出血汗的回报，也只不过一两角钱而已。尽管如此，他们的工头依然声称这是“福报”，“你们都这么没文化了，再不卖死力气，你们就只能等死了”。海天翔觉得悲哀，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这个时候都默不作声，像一群温顺的绵羊；可一到吃亏占便宜的时候，马上就都会大打出手。他是想反抗的，他看不惯工头，还有那些上层人士的虚伪嘴脸。可是大家都不反抗，所以他也默默承受。但尽管如此，他仍不对那些家伙抱有什么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