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葬雪(2)

一方唱罢我登场，掌声阵阵未断绝。一步台上定神魄，开嗓只为台下客。嗓音清脆若泉水叮咚，目视台下见那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双纯洁的如水一样的双眼，鬓间轻缀两双银制梨花发饰。
有女皎若天边月，宛宛尤胜山上雪。
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秀气的脸庞，一时间，戏院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戏唱到第三折，她轻笑着回过头，无意间的对视让我有些心慌。只得仓皇将视线收起，假装望向窗外。此生落魄无栖处，怎得添有心上人？
一曲末了，我就这么伫立在台上，忘了行礼，只是呆呆地站着。直到师父走到我身边，将我领下台。
“喂，你怎么又走神了？”雀儿拍了拍我的肩膀“上次那曲《梨园葬雪》你一曲成名了，现在京城处处都在传戏安苑的小生、旦杜若呢！”
“雀儿，我们这是去哪？”
雀儿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去给一个出嫁的官家小姐的演出，现在在路上呢。这是最后一次演出了。”说罢，将戏服递给我。
看着这身穿过无数次的戏服，我的心里丝空落落，一丝说不出的滋味在喉咙里发苦。最后，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萧瑟的秋风，初秋气温骤降，萧瑟寒风拼命地往我的戏服里钻。我忍住干涩的泪水，吞咽下几口唾液，嗓子干得发疼了。
“为什么？”这句话一直藏在心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戏班子散后，我将被嫁给一个富商当妾……”她哽咽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哽咽在喉咙里，被泪水冲去。她将手帕递给我，雪白的手帕上用金色的丝线秀下几多梨花。
我想起了八岁时的事情，那时我刚见到她。
“你能让我试试上妆吗？”
“行吧。”
“画好了。”
“怎么感觉左右腮红不对称啊？”
“有吗？”
“我去洗掉了。”
“不！我再练练。”
回忆还未结束，我们已到达那位官人新娘的婚场。台下的人们鼓掌欢呼，我登台。
戏幕起，戏幕落，惊觉谁是客。台下万众掌声起，台上三折戏泪落。
新人入场，红盖头轻掀，新娘害羞地低头垂眼，那一刻，我唱不出的悲在喉咙里发烫，那颗心脏被狠狠地灼烧着。炽热的泪水在那双空洞的眼眶里打转，一种无力、虚脱袭来。唱罢这一折，我疯了似的，飞奔出婚场，任凭雀儿在一旁怎么呼唤。是啊，金钗配玉帛，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日后，戏安苑变得空落落的。师父重病，危在旦夕，不久后便过世了。难改此生落魄，但求他人平安。我在师父的灵堂前长跪不起，用轻若嗫嚅般的声音唱着《梨园葬雪》。
“阿若，我后日就出嫁了……”雀儿哽咽了，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衣角，修长而纤细的手青筋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