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幸运篇超短篇评委推荐《妹红关于慧音的思索》(3)

昨夜恰好是满月，也就是那个梦发生之时。今天的慧音又将那角褪去。
夏夜凉爽的风吹过，永远亭四周的竹林应和着。蝉声渐弱。
这让我想起永夜异变发生的那天晚上。彼时的竹林，要更加幽清、寂寥许多。
“我们蓬莱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
蓬莱之药，饮下后便违背了生死轮回的自然法则。灵魂不会轮回往生，而是自行选择地点复活肉体。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生命游戏的规则，也是痛苦的根源。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我们无法从这世间解脱。
虽然这里不是无间地狱，但说不准将会比那要痛苦得多。
仿佛开玩笑一般，永琳曾作过如此的推测，蓬莱人的精神状态将会变得极其稳定。这既是蓬莱药违背自然法则使我们存活的效果，也是生命在度过漫长的时间后自然的结果。
生命中那些原始的冲动将会逐渐褪去，情感不再强烈，心中无所牵挂，连过去的记忆和感受也会慢慢消散，甚至不会再对它们产生需求感。连那爱，那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都会化为尘土。连爱都不再渴求，那是多么悲哀。这种未来，让现在的我感到痛苦。
这是对贪求无限的寿命，杀害了正直者，夺取蓬莱之药并饮下的我的名为永生的惩罚。

“连这颗星球都毁灭后，我们是不是还会继续存在？”
“大概是吧。”
“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生命本就没有意义。”永琳也放下了茶杯。
“我们将会注视着这片宇宙，直到时间与空间的消亡。”
我们将归于何处？我们没有归处。我们拒绝归于死亡，永远地行走在生者的行列。
这也使得我们将与生者被一道境界隔开。与相伴的那两人不同，我将被一切有价值的事物拒绝，也同时拒绝它们。
原本伟大的生死轮回，新旧迭代，与我那将使用宇宙的单位所计算的生命相比，如同灰尘一般渺小。所有现在在我眼中有价值的事物，都将连同其价值一起湮灭。
我遇见的所有的人，都将被埋葬在我身后的黑暗中。没有人能陪伴我。他们终将消失。
我无法接受这一确定的未来，更无法回避。
只有慧音，能为我担起我自己都忘却的历史，能为我减轻这份痛苦。
“我爱她。”我便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只有她能背负起我的历史。”
永琳没有开口，等着我继续讲下去。
但我仍将忘记她。 
胸口一阵疼痛。
而且我终将不再认为那有意义，忘记这份忘记的痛苦。
乐声渐弱，慢慢停了下去。
“可我终将忘记她，而这份爱也将变得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