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2)

雾气中显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形，这个身影站在只有一人高的木台子上。程楠记得，这个台子好像是为了几天后的某个活动临时搭起来的。但现在有人站在上面，对着台下的人群呼喊着什么。
程楠皱了皱眉，摘下了耳机。信号灯变成绿色，过了马路，程楠来到公园边上张望片刻，终于还是走向了公园里。
沿着公园里的石板路，一路向中心走去。台子上的那个身影也渐渐清楚了起来。程楠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人，程楠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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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魔术师「黑猫」吧……”程楠看着台上纤瘦的身体，喃喃道。
她没有看错。此人正是海市有名的魔术师毛毛。在海市，几乎每个人都看过他的现场演出。程楠也不例外。这位魔术师以其华丽的舞台效果和出其不意的魔术设计远近闻名。程楠小时候，妈妈牵着她和外公一起在剧场看过这位号称「魔台黑猫」的魔术师的现场演出。那个晚上，令人惊艳的舞台魔术与毛毛一袭黑色修身燕尾西服的打扮相得益彰，银色的领结在剧场灯光下耀眼夺目，的确无愧其「黑猫」的称号。

然而此时，台上的他一身被旧汗浸成淡黄色的松垮睡衣睡裤，拖鞋只剩下一只在脚上，另一只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头发蓬松而凌乱，衣冠不整的样子十分令人生疑。
“不要！和镜子里的自己打招呼！”
魔术师嘶喊着，语调中毫无疑问地充满警告的意味。他的气力似乎快要用尽，疲劳的声带让声音蒙上一层并不悦耳的质感，像两片工地上的钢筋在摩擦。
“不管怎样！都不要……”他口中念念有词，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不管在镜子里看到哪一个自己都绝对不能打招呼……”
程楠靠近临时舞台，近距离观察着他，试图理解着他，像旋动老式收音机的调频纽，试图接受到一点信号。
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在战壕里留下他的遗言，暴露的特工在最后时刻向同伴传递重要的情报，临终的病人在弥留之际向家人托付最后的话语。无论是那种情形，都不似魔术师现在的状态。可毫无疑问，其相同点在于，魔术师黑猫此刻的语气和神态指向了某种终结，这是程楠得出的结论，或者说是她的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