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画(4)

蝴蝶在一座深宅大院前缓缓飞高，径直穿过院子上空向里飞去，郭白也放轻脚步跟在后面穿过一进院。这大院原本是旧日王公府邸，如今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过垂花门进到二进院，里面现在已经无人居住，疏于打扫的地面上满是枯叶和苔藓，反而显出几分古拙之气。郭白四下打量没人注意到他，便快步通过耳房处的小门来到三进院，刚一踏进来就觉得后脖颈寒毛直竖，他脚下一顿反手把门推上再往院子里走。这后院荒废已久，青苔杂草丛生，有几间屋子的墙壁甚至都已经倒塌，显得鬼气森森。更奇怪的是这后罩房后竟然还有院子，但是看起来非常狭窄，通过正中的一扇月亮门和后院连通。
郭白从没见过格局这么奇怪的院子，但是蝴蝶已经飞进去，他也只得将手上的佛珠解下拿在手里，小心的上前去推那老旧的木门。月亮门通常不会真的装门扇，郭白本以为这不过是起遮蔽作用的装饰门，没想到触手重量却是惊人的厚重，似乎是某种密度极大的木材制成的，他单手推了几下都没推动，只得双手发力才勉强将门推开半扇。这门虽厚重推开时却悄无声息，看进院内正入眼的是一座影壁，上面浓墨重彩着一幅唐代舞乐图，舞女都身着盛唐时期的服饰，衣袂飘飘犹如仙人。更奇特的是这影壁的壁顶并非一般碧瓦飞甍，而是与壁身一体由一块巨石雕凿而成，模仿舞女的裙裾堆叠和披帛飞扬的动态之姿，凹凸之间立体感极强。

但郭白全然没有被这座精美的影壁所吸引——一所宅院不可能有两座影壁，且这影壁上的画颜色鲜艳异常，必有妖异。他没再细看转而绕过影壁走进院内，这院子和前面的后院一样萧索，因为空间较小显得更加阴暗。转过影壁后正对的正厅大门敞开，靠近门槛处置着一张琴案，上面放着一把没有琴弦的古琴。古琴的左手边放着一个盖碗，杯盖虽然已经裂开，但是能看出曾经是一件很精美的瓷器。
郭白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屋里的陈设，才迈步跨进门槛。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甚至尚未落地时，屋内突然卷出一阵狂风，吹得琴案上的古琴无弦自响，而院内的所有景物也似乎瞬间走过了百年光景，骤然暗淡下来。郭白左手持佛珠在身前轻推，狂风像是遇到了结界一样丝毫不能撼动他，只徒劳的在院内卷起大片树叶，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待屋子里的风静下来时，院内的景象已然大变，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倒塌的砖石，那座精美的影壁也已碎裂，上面的壁画几乎只剩下模糊的痕迹。之前是有人在这院子里设了个障眼法，阵眼就是门口的琴案，这个时候郭白再去看那琴案，琴已经腐坏不堪，琴弦崩断，连琴案也是缺了一个腿摇摇欲坠的样子。
郭白一脚踢倒琴案走进正厅，从西侧的小门转到后厅，靠着隔墙的长案上果然放着一个香炉，里面尽是焚尽的香灰，旁边还有些黄纸裁成的纸人纸马。郭白捻起那些纸人纸马望空一扬，然后就案上的香炉里焚起一炉香，香烟缭绕之间隐约可见暗淡的人影晃动，过不一会儿都离开了，那香炉里的香也径自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