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 一(2)

显然这是束人影，待他走近，还能发现这束懒散的人影，穿着几乎融进夜色的黑衣，悠闲地踱步而来。微妙的熟悉感一闪而逝。
游渝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盯着这人在自己跟前一拐，倒向一旁的蹦床，不堪重负的小蹦床顿时被压矮了一片。
游渝猜自己大概遇见了半夜游荡的不良少年，全然忘记自己同样夜不归宿。
他不想离开，轻轻地荡了荡秋千，在起伏中仰头望着弯月。
万籁俱寂，安静得像世界都被暂停。
直到他听见有人问他：“几点了？”
以叹息收尾的声音，显得有些倦怠，带着没由来的熟悉。
游渝下意识看向手腕，却发现他没戴表。于是又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
“两、两点半。”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慌张，难不成仅仅因为那人的声音像极了靳闻。
那人没有给他回应，却兀自站起，向他靠近。
他的视野被黑色覆盖了，密不透风，像是他想像中的极夜。夜的帷幔厚重，正向他步步逼近。
游渝认出了他，凭着月光，和他日思夜想的记忆。
他们离得很近，靳闻将脸凑到他跟前，似乎在仔细打量，那探究的目光逼得他节节败退。
游渝偏着头，拧眉盯着地面，呼吸争着抢着，乱了秩序。
空气快要起火，烧在他耳廓，来势汹汹地蔓延至面颊。
靳闻沉着声呢喃，好像很困惑：“你怎么不躲呢？”分不清有意无意，他将呼气散在游渝的脸庞，让他连同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在颤栗。

心脏快窜上喉头，实在太难耐了。他想，难道暗恋对象的侵犯就该默默忍受吗？
如梦初醒，游渝倏然起身，逼得靳闻略微退步，视线却仍如蛛丝般缠着游渝。
“游渝。”靳闻的声音好像通了电，在他心里噼啪作响。
“你想和我谈恋爱吗？”电路原地爆炸。花火大会上的烟花，这会儿怎么全在脑袋里绽放了。
游渝倏地抬头，望着靳闻漠然的双眼怔愣。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四处散落，好烫，烫在他鼻尖上，好热，蒸腾的热气熏上他的双眼。
“为什么？”他艰难地开口，却发觉自己喉咙哑得只有气声。
靳闻瞧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存了心想逗人玩：“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变心了？算了，当我没说，走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游渝能察觉眼前人的若即若离，也猜测他确实有自己的目的，很可能他并非真心，很可能自己将面临幻灭。
但是，游渝仍急切地攥住了他的衣襟，急得脚下趔趄，急得泪水滚烫，他真的不想再被抛弃。
“带上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