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多年未开的桂花树下》（上世纪里的另一个“骆驼祥子”和娼女的虐恋）(2)

傻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昂起头，将黏在身上的麻布衫扯直了，神情认真起来，怕她真觉得他是个傻子。
可在女人眼里他更傻了，笑得发丝都在颤抖。好容易她直起身子来，捧了捧她摇摇欲坠的波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人？把我带回来。”
“不知道。”傻子顿了顿，“因为你长得好。”
女人的笑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有些轻浮、有些失望，她把她眼里的光突然就藏起来了，让傻子一阵茫然。
“美女妖怪杀人的故事你听过吧？你不怕我是个坏人？”
“不会的！”傻子的声音笃定而洪亮。
他心想原来她担心自己觉得她是坏人而赶她出去。“说是坏的也是刚刚推你的人坏，你是好的，你不哭也不跳起来骂，到这里来也不怨。”
“我要是不漂亮呢？你还带我回来吗？”女人侧过身不看他了，嘴角依然弯着。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笑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开心的。
“会！我娘告诉我，男人是不能让女人受苦的，要是我变成了那样的人，她一定要从地里爬出来打我。”傻子还是看着她，却不痴了、不傻了。

她是向来没听过这类话的，心头微微颤了颤。女人在烛光里回头，对上他烛光都照不大黄的黑峻峻一张脸，可他生得周正，棱角分明。鼻子高的挺的，嘴巴干的厚的，眼睛是圆的亮的真诚的正直的，像中秋的月亮。
他不羞，她却有些羞了。
发现自己卸了伪装，她赶忙又将盔甲穿戴好“我可是个娼。你不嫌我恶心？”她飘飘然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笑得漂亮又像在恐吓。
他摇头“我不嫌你，我爹赌赢了也常带那些女人，他还说要是没了我和我娘，他早就快活自在去了。”
“你该嫌弃我才是。”
他摇得更大了“我娘也是个……”他花了很大的劲儿都没把那个字从肚子里呕出来，只是想起，整个人一阵疼，也就比三年前被那群人打好些“她知道有多苦。所以她怕我变成我爹让别的女人像她一样苦。你放心我不会变成我爹的。”
他像是发誓一样。
她再也不抬头了，整个转过去，声音抖得厉害，眼里波光明灭“我是个脏的。我娘生得漂亮，不愿意嫁给这里老丑的地主，以为到城里，会很好。我娘说那年她不过十六。她背着包袱，土土两根的麻花辫在背后，就走啊走，什么也不知道。”她停住好久，屋里头安静，连风也不敢吹得烈了，怕惊了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