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話 Temporis Nivium 雪绒千面 第一部分(2)

这难以称之为文雅的举止伴随着脸上惊恐的神情，最后又转为欣慰的傻笑，接着“她”意识到一手提裙摆一手上下求索的姿态是在过于粗鲁，脸上泛起一丝绯红，将手取出之后，放开了红色的裙摆。
如果这身衣服套在美少女身上，或者套在金发碧眼的柳依兰身上，恐怕也会是不错的装束，很可惜，现在这身衣服的主人是我，李不尽，一个平淡无奇随处可见的男子高中生。
是的，前文所述的少女，正是在下。
首先必须说明，我并没有这种奇怪的嗜好。
不过，怎么说呢，没想到这样的穿着还挺凉快，柔和的面料穿起来也很舒适，就是上下楼时恐怕必须担忧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万幸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人会做那种事情。
确切说，根本不存在会做那种事情的家伙。
翻过手臂内侧，没有指示死亡轮次的数字标记，干干净净。
这里是梦中的世界，而我，是“爱丽丝”，是的，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那般，我在梦中醒来。意识与潜意识，睡梦仿若是潜入深海，深入潜意识的马里亚纳海沟，原本我沉睡在潜意识的世界中，突然，意识这艘潜水艇沉进来，用摄像机精准记录发生的一切现象，于是我在梦中有了意识，清醒过来……不对，这种表述会产生相当的迷惑性，没有人能理解什么是“在梦中醒来”，这听上去就像量子物理学一般令人迷惑，甚至因为智识不足会由此衍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异端邪说。尽管解释目前这个类似明晰梦的状态是个十分有趣的话题，不过为了能够让听我说话的人们很快理解大致情况，不如将错就错，把这种事情解说为“梦中之梦”更好理解。就好像是做了个梦，醒来，其实还在做梦，就好像云雾中降下天梯，不断攀爬的旅人不想下一级台阶突然冒出个香蕉皮——梦境往往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就好像通过在胶片的某几个关键帧插入模糊不清的人影来装神弄鬼，香蕉皮就这样突然出现了，也许是人类祖先还在树上时某个午后扔下的食物残渣，——脚下一滑，在床上醒来，接着在空腹感驱使下想要下楼买些食物，却发现街道格外安静，整个超市都空荡荡的，世界突然变得空旷，只剩下一个人，就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梦醒了。

这种感觉的梦境嵌套，即使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难理解这种结构。
虽然这个结构与我自身方才的经历相去甚远，不过姑且就当是这样一回事吧。
小皮鞋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一路随行，无论怎么走，都感觉离目的地渐行渐远，说起来非常荒诞，就好像那棵树在学着我的步伐和我保持恒定的距离，我快步前进极力追赶，它也乘上朱雀飞速远离，我拖着脚步悄悄靠近，它也如坐在玄武背上慢慢远行，我定在原地寻觅时机，它也按兵不动休养生息，我感觉自己就像芝诺悖论里的小乌龟，迷失在须臾与永恒夹缝中。
直到那个戴着兔女郎头饰的少女从不知道哪簇草丛中蹦出来，她身穿橘红色的背带裤，内里是浅灰色的T恤，蹦蹦跳跳地冲向大树，将我甩在身后。我注意到地上翻滚的圆盘，拾起一看，原来是她的智能手机，屏幕碎了，我用拇指摁了摁侧边凸出的按钮，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发出警报也没有跳出解锁器更没有开启主界面，打开闪光灯或者其他恼人的辅助功能完全没有发生，至于召唤出超级人工智能或者发射核武器就更是毫无迹象，总而言之，它依旧亮着屏幕，锁屏的时间永远卡在了十二点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