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2)

然而他忘了月老的红绳抵不过命运的蹉跎，秦淮江畔，烟花会谢笙歌也会停。
民国26年“七七事变”爆发，在家信的催促下，她不得不北上归家。临行前，他不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她，她一怔但没有挣脱，许久，叹口气。
“等我阴云终将散去，秦淮河上必将千帆飞舞。” 原来她早知晓，亦刻在心。 
无奈，潸然泪下，天各一方。
此后再无她的音讯，他曾自信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然秦淮江水就像那万恶的银河，隔开了万千对佳人才子，千万封札随着江风半入云烟半入沙。
未曾想再见她，竟是这般景象，她成了驻城日军司令夫人，百姓口中唾骂的“汉奸”。在他面前经过时，她正谄媚的笑着，温顺地依偎在日军身旁，素丽的衣裳已换成臃肿的和服，亭亭玉立的白莲已染上世俗的烟火，织女昔日的霓裳羽衣已褪去亮丽。“这是场梦，快醒来。”他发疯地抽打着自己的脑袋。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瘫坐在地，呜咽着，秦淮河上响起悲壮的渔歌，叹息着，大地在悲鸣，怒吼着。 他参加了军队，随着他们进攻燕京，收复故土，跨过秦淮，回到了老家。
城依然是那座城，只是流光一瞬间华表已过了千年，他的学堂也免于战火，只是他却不复当年的风度翩翩。岁月了改变很多事情，又有什么能逃脱岁月的磨炼，恐怕只有牛郎和织女能经过岁月的洗礼，凡人也只落得《蒹葭》中的下场，也难怪会有人羡慕牛郎织女了。

刑场上他站在她面前，昔日“皇军夫人”沦为阶下囚，华丽的和服已恢复当年素雅的衣着，一瞬间他觉得她还是当年的她。但很快醒悟——物是人非。 “砰”，一声枪响，血泊中的她望着天，眼睛空灵纯净，嘴止微张着着，似有话未说……
多少年后，在燕京他看见她的照片出现在烈士纪念馆，才知道当年她为窃取日军情报，不惜顶着骂名，成为一名“汉奸”，最终含冤而死……
他不禁哑然，想起她最后的面容，她轻声道：“等我，阴云终将散去，秦淮河上必将千帆飞舞—— 等我，牛郎织女必将重逢，来生，江南古镇，万家灯火，与子偕老。”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星桥鹊架，经年才见，恨平间，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老人，恨人间，伊人不复见，羡天庭，可携伊人永年。 牛郎织女，恨天庭，会少却离多，羡人间，可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