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水3(2)

嘴巴又寂寞难耐，睡前胡搅蛮缠一堆歪理，把室友说睡着了。那辆车是儿时与肖翰遥约定好一同买下来的，后来肖的妹妹遥遥因在约定交手的前一天摔得很惨，于是关于自行车的事我们到现在都没在提起。当时非常恐惧——不是肖当时作为“保守派”那种对于生命和伤痛的敬畏——人小小年纪懂得这些还真是不容易——如果肖决定帮我提前取车，即使不是我的错，我也可以算作晦气，到时该如何面对他们。想赶快取车，像遥遥那样从上坡一路俯冲下去，伪造成命运使然的“偿还”才肯罢休。不过后来即使风平浪静，白还是暗中帮我“还原”了一种更宏伟和生动的场景，甚至还有那个结局——我遍体鳞伤，基本受到了原谅和照顾。白是个差劲的记者和极端的导演。
不知肖这次去医院接我会不会想到儿时的约定。自然是不希望他想起这些的，不然又延续了那个逻辑，或者说“那个罪孽”。
肖来探病的时候，我与他溜走了。从小他穿什么我就穿什么，花衬衫，小熊棉外套，人字拖鞋什么的他穿了就要跟他一起穿。考学的时候他已经穿上定制的西服，我实在买不起了。没想到黑衬衣撞衫的愿望在这种时候实现。

“好瘦啊。还好吧？”果然是这句，太客气了。他的手就托在我那根吊着的胳膊底下，又不敢碰。
我另一只手上去搂他：“本来说我去找你呢，居然自个儿跑过来，太麻烦了。” 
小时候总以为他跟谁都是淡如水，不过多问话，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样子。他绝对不会问我怎么弄的，或者跟谁有什么瓜葛之类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太专注了。想多告诉他一点别人的事情也怕两人对视的目光里会掺上杂质。
猜想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不能，决不能让他陷入那个罪了，他不该，也不被允许。
“瞧您这话说的，见着就行，还管那么多。我能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到处跑？”见我脱衣服，他果然说，“要不我在外头等你，搞快点。”
在茶道馆的时候他突然这么对我说：“所谓经历的不过是生命与生活，我们停止生活的时候就是死亡。死后人化作水中水，活亦然。”
太伟大了。“敬死亡。”脖子上像镣铐一样的东西和胸周围的绷带害得我把茶洒在身上，肖大笑着帮我擦衣服，又拿来盛果汁的杯子：“是敬活着。敬你还活着。”他当时他需要我，或者不止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