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空寒》其三

Chapter 3
北杜是典型的水乡老城，而她最为人称道与烦忧的，便是建筑、园林和雨。白墙灰瓦，雕梁画栋，映衬窗外墙根四季青绿的草木，不似朔方建筑为了配合秋冬的颓败枯枝而必须使用绛色明黄那般的煌煌荧荧，却颇为夺人目精。北杜园林，山水亭轩，移步换景，摄人心魄。初夏梅雨分龙，衣物濡湿，人的眼也跟着润湿；秋冬细雨冷透，蚀皮嗜骨，人的心也随着泛冷。好歹有那一点温，让人暂得苟延残喘。
初见阿白时，正值清秋时节。沿江而下，旅居北杜，不过为寻个清幽雅致之地，写个话本戏文，清贫却也乐得此生。改朝换代，风雨如晦，城中的戏台和江中的画舫倒也相安。粢醍过喉，后脑隐隐作痛，余下的细节已记不清，只依稀可辨那日仿佛一时兴起，动身听戏的情状。似有当地人看出了我眼中的惊讶与茫然，便一一向我道来。我听后啧啧称赞，却觉兴致寥寥。
“这位便是江水寒了。”带有温软口音的言语响起，顺时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撞入我的双眼。眼底神色复杂，晦明变幻：清冷夹杂哀婉，浓愁缠绕淡漠。半张脸似笑，半张脸似哭，眼眸像两口井，一口枯竭，一口水满，俱盛着悲欢经历与满溢情感。黄昏天雨，适逢他演到醉卧美人榻一折。他下着腰，一半身影越过戏台，融在天空滴着的雨里和江面涌起的雾气里，一半蒙在阴影里。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坠入了这井，走进了这雨雾，拨开了这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