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卡】变猫记(5)

如果真是那样，他说，那也不是我大哥被这人世流放，而是这人世配不上我大哥。
安迷修沉默了。他单知道卡米尔是雷狮创业期间最坚实的后盾，却低估了对方的狂热，而他竟觉得卡米尔的说法不无道理。一路走来，雷狮似乎都是不合群的那个：他很聪明，却不爱上学，也不爱上班，乍看耽于逸乐，偏偏又对游山玩水没什么兴致；但你若要问他有多心系苍生，他又会冷眼嗤笑你。播放早间新闻的时候，安迷修会为地球另一端一位小姐的不幸哀叹，为热带雨林日渐稀少的占地面积惋惜，雷狮却只会在给面包涂黄油的间隙瞥几眼电视画面，带着他一贯的漠不关心和愤怒——这两者以一种矛盾的形式同时在他身上流动，又匪夷所思地达成了共存。安迷修有时会想，雷狮和这时代有些微妙地对不上拍子，适合他的不是坐在办公桌前撰写冗长的文书一一攻击政策的谬误，或是自我流放般逃到荒岛上创作愤世嫉俗的摇滚乐曲，而是……他也说不好。但他总有种感觉，如果世上的种种不公和荒谬之事化为人形——换句话说，如果世上有神——雷狮多半会抡起锤子狠狠捶他几下，再一路流亡至外星，快快活活地当一朵末路狂花。

但世上或许没有神，而雷狮也不再是人。
安迷修还没想清楚这回事，电话又传来声音：如果大哥是猫，我也要去当猫。你呢，你怎么想？
安迷修没有回答。他看向公寓所在的方向，想起了客厅里那张被雷狮挠出棉花的沙发、厨房里用来给雷狮煎鱼的不粘锅，洗手间里那个令雷狮抗拒不已的浴缸，还有许多个承载他俩过往回忆的场所。他知道，如果他、雷狮和卡米尔都变成了猫，那他们就将永远失去这处居所，或许会寄人篱下，或许会流浪......未来什么都没有保障，但至少他能跨过河流，以相同的方式去听，去说，去爱。
他说......
06
入秋的时候，镇上多了三只流浪猫。
据市民的观察，他们三其中一只是好猫，一只不是好猫，还有只时好时坏。他们会在屋檐追逐，也会在雨后的公园散步，一同捕鱼，一同爬树，在夜晚相依而眠.......
像三个幸福的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