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秋限定/架空(4)

“奶奶，你在等谁啊？”我笑着看着她。
“我在等我孙女，我孙女九岁啦，最爱吃五仁月饼啦……”
恰是暮色四合，昏景里一片虫鸟嚣鸣，在空旷的村口里显得极为突兀。我和她面对面站着，树叶就那样飘飘摇落下来，缀在她耳边鬓尾。所有的情愫交织缠绕，所有情景肆意交融，让人疑心是幻觉，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抱住了奶奶，昔日里那个厚实的身影现在已经可以被我轻松地用双臂环绕。
就在那一瞬间，奶奶好像记起了我：“穗子？你是我的穗子吗？”
我点头，下巴搭在她瘦瘦的肩上。我已经没法顾及其他。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我买了你爱吃的月饼。”
我这才察觉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拎了一袋月饼。是啊，今天是中秋。
我想接过她手里的月饼，但她只是缄默着把月饼换到另一只手，向我伸出那只空的手。
于是我牵着奶奶，像当年她牵着我一样。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我还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我们踏石阶，过石桥，穿街过巷。秋风和那年没什么两样，但或许是由于手心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我总觉得那样温暖。

回到家我安顿奶奶坐下，打起圆桌，拿来小刀切月饼。要切到第二个时，奶奶突然按住我的手：“这一个别切，这一个是留给穗子的。”
“…………”
是啊。我也没有觉得奶奶能完全记起我。我和她，好像早已走散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和奶奶一起吃月饼。她一直没有说话，但吃着吃着却突然憷哭起来。
我听见她含含糊糊的说着：“穗子怎么办啊……穗子怎么办啊……我在这里吃月饼，她还在等着我呢……”
我记起大人们说过，接进奶奶的那家人遇上奶奶时，她手里也拎着月饼，死活不松开也不让别人碰，说是留给孙女的……
我推开椅子走到窗边，身后的老人抽噎着睡去，梦呓里还夹杂着过去。
倚窗棂，窗外院里月华陨落一地，就跟那天一样平静。纤云弄巧，嘲弄着地上世间的跌跌宕宕。
奶奶回来一年后便去世了。那天出山，家里亲戚大人都哭泣着，又小心翼翼地掩抑。我木然地看着安魂那些古怪的仪式，心中没有太多波澜，就好像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