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2)

找找兔子，喂下。
嗨呀，天天喂呀，那两个兔子给你喂的哟……我前天下午看了下，肥的要死咯！边上的苦麻菜都给你薅完了，还喂，哈哈……阿姨打趣了两句就走进去了。
小铃等阿姨说完了，就蹦蹦跳跳地去拔草喂兔子了。
听大人们说，兔子是不会叫的，小铃先前以为是有坏人对它的嗓子或者舌头作了什么怪，后来去问老师，老师也说兔子天生就不会叫，小铃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也不再缠着兔子叫的问题，安安静静的也挺好，她想，狠狠瞪了一眼对面支书家房子，他儿子在里面养了一只小猫，听说是洋猫，贵气的很，不过也吃土食不吃洋饭，养了小猫后，村里的小孩子就争着去他家了，小猫知道蹭人腿，躺地上撒娇打滚晒肚皮，还会喵喵叫，只有她这两只傻兔子啥也不会，只会趴在地上吃草，时不时在草地上突地蹦一下。
草地旁路口右边，远处传来一声喂喂的叫唤，这是在杀年猪了。小铃没见过杀猪，就只听过大人们讲杀猪的事，有的时候说，把老耕牛拉去宰的时候，牛好像知道些什么，唉唉地叫，也不肯走，眼睛里就流下几滴眼睛水来。大人们在饭桌上夹菜时说这个最起劲，有的时候还拿筷子敲敲碗，气鼓鼓地讲，讲怎么下得去手。
……下岗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呢？重头再来就是咯！我三十年工龄，换你一个非农户口！跳了农门。你两个姐姐，农村的！就读了小学，给你也是跑前跑后地照顾。我们……比你多的多啦！这么点苦都吃不得啊？男子汉大丈夫！你同事，不也有下岗的？人家还不过啦？

外公和舅舅出来了，两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特别是舅舅。至于下岗是什么意思，小铃听不太懂，隐隐约约想起去年有个叫黄宏的在电视里演过，“我不下岗谁下岗”，然后车胎就打炸气了，当时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是下岗把他们逗笑的？
……没带荤的？……那行，这还有我买的两只兔子，你去村口小卖部买几挂鞭炮，再去地里搞几个大蒜，把挂炮放放，然后咱们今年凑合过吧。
外公跟舅舅在拐角讲完话，回过来看见小铃站在门口那里，外公当即开口讲
哪，小铃，你还真要好好读书嘞！如今铁饭碗也不保稳了！以后啊，争取考高中考省里的，再考个好大学，你要做把别人踢下岗的那个，晓得吧……
然后外公就跟舅舅点了点头，又转过去，不一会儿，从圈里抓出那两只兔子，外公手提着白兔子的后腿，舅舅手提着黑兔子的后腿。两个兔子被倒挂着，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倒挂在两人的手里。
你把兔子给我，外公对舅舅讲，然后接过黑兔子，舅舅拖着步子去小卖部了，不一会儿拿来了一大抱鞭炮扔在了地上，接过了外公的兔子。
躲远点，外公对小铃讲。小铃赶紧躲远了，外公随即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又掏出个烟盒，从里面挑一根烟，叼在嘴里，火机咔哒一声响，冒出的火苗把烟点着了，外公又拿出一根放到舅舅的嘴里，两人都把烟点着了，然后外公猛嗦一口烟，用红通通的烟头把挂炮点着了。跟舅舅插着裤兜站到一边，看着炮噼噼啪啪地炸完了，只留空气里一股好闻的硝烟味，还有些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