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声色》07民国，十飒卷(3)

他想要试试，在这腌臜的世道里，他能不能做一个清白干净的人？
卷飒生在梨园长在梨园，见多了这圈子里那些脏的和臭的，一个戏子但凡登台有了点儿名气，好像就成了另外一种筹码似的，贵贱只看他当时卖给了谁。
成名成角儿也只是让嫖他们的人变得更加富贵了些。
那时候卷自己也是刚登台没多久，北平府能人太多，他虽然唱的好，但因为广云楼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戏班，所以看见过他的人也不算太多。
有一个做皮草生意的富商途经北平，因缘际会之下在当时广云楼登台的戏楼子里看见了卷。一来二去的就对他起了那个心思。
这富商虽然权势不大，但是十分有钱，况且他当时刚刚砸了钱疏通了地方关系，所以说起来也算是有些势力。拿金银珠宝砸了几次之后见卷不为所动，觉得这小戏子实在是有些不识好歹。于是拐了个弯儿找到了广云楼的班主那里。
这个班主姓钱，人也跟钱生钱养的一样，对待钱财比对他亲爹亲祖宗还孝顺。楼里的人背后都喊他钱鬼，说是这缺德的这辈子造孽没儿女，活该以后死了做个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

钱鬼被一箱子小黄鱼儿闪瞎了眼，带了俩唱老生的把下了戏的卷围住，恶狠狠的跟他说：“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么你自己走着去，要么今儿爷们儿绑了你去！”
卷身上王宝钏的头面都还没卸干净，听了这话从头顶拔了一根簪子就戳在自己脖子上，冷笑着说：“去就去。”
“你也不用绑我，不就是让我伺候男人睡觉吗？行啊。有本事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到时候先捅死他再捅死我自己！你最好祈祷我能一刀子捅死他，捅不死的话他头一个就得回来找你算账！”
卷那一下扎的深，血水顺着脖子流了满衣裳，红艳艳的看起来十分刺眼，一个好好的王宝钏就这么让他演成了个地府里的恶鬼。
钱鬼被他唬的不轻，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真的绑他。
却不知道那一天花丸先生恰好在这个楼子里会友，因朋友爱凑热闹硬是拉着他混在人堆儿里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誓死不从的大戏。
卷那时候眼珠子里满是炽烈的火焰，隔着人堆儿烧活了花丸那颗惜才的心。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吗？他心想。
有花丸出面，卷当然是保住了自己的贞洁。而且能因此被丸先生看上，跟着他学习得他指引，简直是三辈子都不敢想的梦。卷开心的跟什么似的，为了演好这出绾青丝，他也给自己蓄了一头长发，并且在此后都没再怎么剪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