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4)

江月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齐景浩，只看到雨生拄着拐杖匆匆逃离的背影。
“这小子……诶，你来干嘛？去去去，别打扰我思考。”江月白摆摆手，赶走了齐景浩。 
林雨生是理科班的同学，开学没多久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最近才回来。听说是爬树摔断了腿，但被“好兄弟”齐景浩吹得天花乱坠，莫名其妙成了“大哥”，接管了高二年级。雨生本来腼腆内向，每天抱本书谁也不理。这下更是见人就跑，好不可怜。
哎，男生的破事，管他呢。“江月白”看的大概不会是雨生，他虽然爱看书也会写东西，算是有点脑子。但太过胆怯，路还太长。于是江月白转向花坛，那儿有群女生在散步，会是她们中的一个吗？
不，“江月白”该是孤独的。她是人们对这一名字所有美好印象的集合，太过清澈纯净。人们也许喜爱她，却无法接近。因为美好是要装进真空水晶箱的，任何与空气的接触都会让她氧化变质。江月白有整箱的情感，却不会等任何人。
可她在看什么呢？江月白想象着少女站在窗边，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看向某个方向长久地一动不动。她的目光中，时间也会变缓:树叶放缓了身姿旋转着下落，小草在低斜的日光中摇头晃脑，云朵被夕阳镀上金边……她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景色，所以选择了这处窗口。但还少了什么，她并不会是为了这个。

江月白想啊想，从白天一直到晚上。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相信少女的出现不是偶然。 
“唰啦”一阵风吹来，不等江月白反应，便吹走了满桌的卷子。关上窗子，江月白的习惯性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对面教学楼漆黑一片，身后的灯光让玻璃窗变成一面镜子，映出一个有乱蓬蓬短发的少女。江月白愣住了，几乎要把脸贴上玻璃，好在齐景浩不动声色地把她拽回桌前，使两人免于去走廊上晚自习。 
玻璃的倒影提醒了江月白，她知道少女在看什么了。她看的不是某个人，或某个景色，她看的是一种印象，一个构想，是自我在现实的投影——是 “江月白”自己。
她是归林的倦鸟，她是西坠的残阳，她是微凉的晚风，她是初升的圆月。“江月白”迷失在人们的目光中，却在校园里一个宁静的黄昏找到自己。
这对江月白同样是好事，因为从少女的背影里，她抓住了珍贵的情感。不是“释然”之类俗气的说辞，江月白沉思良久，恍然大悟，是“爱”。
她立刻埋头写起来，也顾不得还有一地的卷子没有捡。反正也做不完，她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