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旅人·白驹》(23)
野兵
宛北的夏天是明朗的。从暮春开始,一滴雨也没有下过,天空比黄洋岭上最美的水晶还要纯净,连一丝云气的影子都没有。这是近昏时刻,阳光却仍然热力十足,它肆无忌惮地穿透青桐树宽大的叶子,在院子投下深浅不一的光斑。
文庙里明明是安静的,连知了的叫声都听不见,可夏若书还是心神不安。她用南丝帕子抹了一下额头细碎的汗珠,不经意间揉碎了一瓣落在发稍的青桐花。娇嫩的花瓣被帕子搓得薄而透明,粉色的花汁在雪白的帕子上洇开了小小的一团。
“弄脏了啦!”夏若书抱怨地说,灵巧地跳起身来,“爹,我去门口明渠里洗洗帕子。”
夏夫子从文牍中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要去明渠做什么?这边不就有……”文庙的后院里就有明渠引来的一池清水。可是夏若书听也不听,已经跑到了门口。
“叫你不要去外面乱跑!”夏夫子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反正夏若书也一样当听不见。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中年得女,夏若书的娘死得又早,这姑娘被他宠得不像样子。
这些日子的青石变化好大,能走的人家都走了,城里面却不见冷清。涌进来的多是年轻精壮的汉子,或者是匠人,或者是商人,都是来刀口下面讨生活的。这许多人进来,尽管城守极力弹压,还是免不了三条两头的出些事情。夏夫子对夏若书约束得紧,生怕她出去遇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