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代理人】旧念(2)

老太太从衣兜中拿出了个小盒子。盒子是旧的，四个角的纸屑从里面翻了出来，但颜色却依旧乌亮乌亮的。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用小方巾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的怀表。怀表的灿金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老太太拿出新的一块小方巾，擦拭几遍后捧宝贝般的递给了程小时。
“小伙子，你快看看这能不能修好。”
带上表显镜和白手套，程小时端摩了一会儿表盘。出乎意料，这是个双层的怀表，打开藏在表盘后的按钮，是一张老太太和她老伴儿的合照。老太太的耳边还别着一朵火红的杜鹃花。
“您放心，修得好的。只是轴承锈了，指针才转不动的，我给您换一个。”
“好好好，哎呀，这下我可放心了。”
“您和您的老伴一定很幸福吧。”
老太太看向了窗外满山的杜鹃花，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
“是啊。虽然老头子已经走了，我们依旧很幸福。”
程小时微微颔首，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
“啊，抱歉。”
垂眸，他想起了一些事，关于自己。
一个人也可以幸福吗？
老太太捶了捶自己的腰，缓缓走到了沙发前面坐下。她又看向了窗外，眼神却更加深沉。窗外的一角，有一颗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小花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小小的红延烧到山上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地烧下山坡子去了。

“哎呀呀！太谢谢你了小伙子！”老太太看着时间在怀表中慢慢流转，眼眶红了，“这是老头子给的。”她将它放在了心口。许久，再一次开口，“你们修表师其实是修补着逝去的时光啊……”
送走了老太太，程小时站在门口，看着渐渐消逝的夕阳。
“小伙子啊，这个铺子只有你一位修表师吗？”
“不是。”仿佛是为了强调，程小时摇了摇头，“还有一位的，他叫陆光。”程小时笑着。
程小时每天都会等陆光回来。
“来来来，拍合照了！”
咔嚓——
每过两个月，程小时都会组织一次合照。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相似的合照已经在小木盒里叠得小高，上面记录着时光的流逝，记录着缓缓变老的人。
他想留住时光。
“老板里面请。”
“程小时。”乔苓拿着一个快递包裹，将它递给了程小时。
“谢谢。”顿了顿，加上了个称呼，“包租婆。”
“都说了不用道谢。”乔苓摆了摆手，“唉！你提醒我了，这个月的房租给你记上了。”
提着包裹，程小时上了楼。关上房门，熟练地拆开包裹袋，里面仅有一张照片。
是一张陆光与他同学篮球赛胜利后的合照。程小时知道这是陆光与他相遇之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