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币者(4)
“你怎么啦,当家的?”妻子说,她把毛衣搁在胸前,暂歇片刻,“没有人,街上空空的,我们已经给所有的顾客供应了煤;我们可以歇业几天,休息一下。”
“可是我正坐在这儿的煤桶上,”我喊道,寒冷所引起的没有感情的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请你们抬头看看,你们就会发现我的; 我请求你们给我一铲子煤; 如果你们给我两铲,那我就喜出望外了。所有别的顾客你们确实都已供应过了。啊,但愿我能听到煤块在这只桶里滚动的响声!”
“我来了,”煤店老板说,他正要迈动短腿走上地窖的台阶,他的妻子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说:“你待在这儿。如果你还固执己见的话,那就让我上去。想想你昨天夜里咳嗽咳得多么厉害。只为一件买卖,而且只是一件凭空想而来的买卖,你就忘记了你的妻子,要让你的肺遭殃。还是我去。”
“那末你就告诉他,我们库房里所有煤的品种;我来给你报价格。”
“好,”他的妻子说,她走上了台阶,来到街上。她当然马上看到了我。老板娘,”我喊道,“衷心地向你问好; 我只要一铲子煤;放进这儿的桶里就行了; 我自己把它运回家去; 一铲最次的煤也行。钱我当然是要全数照付的,不过我不能马上付,不能马上。”“不能马上”这两个词多么象钟声啊,它们和刚才听到的附近教堂尖塔上晚钟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又是怎样地使人产生了错觉啊!
“他要买什么?”煤店老板喊道。“什么也不买,”他的妻子大声应着,“外面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听到钟敲六点,我们关门吧。真是冷得要命; 看来明天我们又该忙了。”
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但她把围裙解了下来,并用围裙把我扇走。遗憾的是,她真的把我扇走了。我的煤桶虽然有着一匹良种坐骑所具有的一切优点; 但它没有抵抗力; 它太轻了;一条妇女的围裙就能把它从地上驱赶起来。
“你这个坏女人,”当她半是蔑视半是满足地在空中示动着手转身向店铺走去时,我还回头喊着,“你这个坏女人! 我求你给我一铲最次的煤你都不肯。”就这样,我浮升到冰山区域,永远消失,不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