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恶乡之鼠(2)

每天的食物同样由其他人提供，嗯，毕竟“火”也是绝不能让我接触的。提供食物时通常有三人一同出现，把食物放在地上后立刻远离我，确认我吃完再离开。一天两次，食物只有剩菜、野草、腐烂的肉、半死的昆虫或者老鼠。他们说，巫女就应该负责“消耗”巫女的“食材”。他们会逼我吃下所有食物，在他们眼中，我真的会在暗中用那些脏东西干出什么事来。而我并不像吃掉老鼠，总是偷偷把老鼠藏起来，趁没人注意时再埋到土里。有一次，我的行为败露了，人们惊叫着制止我，用沾水的镶铁鞭抽打（以往人们会随身携带鞭子以驱赶、惩罚女巫）。我哭叫着吃下了老鼠，哀求他们，声称自己是因为胃痛才这么做的。他们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从来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但在那之后，送食物的人变成了四个。但是，对于我能像正常人一样健康发育、很少生病这几点，人们的心中积压了许多疑惑与无言的恐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送来的食物中曾有过发芽的马铃薯。吃下去了，安然无恙吗？
我还记得，母亲被处死的那一天，人们起先试着用火刑，贪婪的火舌尚未蔓延开就被阴郁天空看似不经意洒下的雨水浇灭。接着，人们尝试用绞刑，绳索在把人吊起之前便因老化而断裂。人们把她关进笼子，沉入湖底。我记得自己没有喊叫，在众多居民警惕且不善的目光下呆滞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目睹了一切。人们欢呼胜利，人们诅咒女巫，人们崇拜审判长。

有人想，女巫的孩子果真冷漠。有人想，那老女巫恐怕还有办法逃掉，这小的居然都一动不动。可我早已忘记思考，在声音与目光里窒息。
回到家后，有人正安然坐在床沿。我愣了片刻，才发现是母亲。远看与近看的差别如此之大。惊讶，但没有叫出声，所以没人发现异常。母亲原先显然是在思考什么。不要问。她刻意掩去了表情中的焦虑，已经精神受到极大冲击后的疲惫。看不出害怕，但不要问。她像是下了决心，笑着说，以后我不会受这些苦了。她让我引开人群的注意，自己则走到女巫审判厅，用纯银打制的圣剑刺穿胸膛。母亲还提醒我，如果第二天有人来问，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之后，人们将埃里希·尤迪特视若救星。
再后来的某一天开始，我忽然发现自己深爱着鼠群。
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是“巫女的小动作”，长久的沉默即是在和恶魔交谈，低头是思忖诡计，抬头是揣摩时机。不知道是虚伪的骗局，无能为力是拙劣的借口。
——蠢人的问题无需回答也无法回答，他们心里早有一成不变的答案。
当恐惧在人们心中不断积累，就注定将有爆发的那一刻。或许早已预见这一切的我正安静等待它的发生。
疫病。无解。恐慌的源头来自伊比德农庄。恶臭的气息漫过半个弗莱堡，人们强忍着反胃的不适感寻到农庄，农作物荡然一空，仅剩不多的干草散落各处却也尽数腐烂，诡异的灰色斑迹与细小的脚印随处可见。农庄里的动物也未能幸免于难，浑身啃啮痕迹的尸体血肉模糊地被撕成碎片，一如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