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药丸(2)

我一路看着风景，回忆起往日的经历。我记得这里的春天和秋季一个模样，萧萧落叶寒窗，刮起风来像发大水，一个浪卷来，谁也不能呼吸。
我不能呼吸，一呼吸就有水冲刷鼻腔，肺部充水肿胀，越来越胀，最后我的整个身体只剩下肺像个水球一样沉浮。
一辆货车咻地超过我，尾后的残黄叶片一跳一跳地紧紧追赶，但没赶上就尘埃落定了。我头不动，用眼环顾四周，大水刚刚退去，我又能呼吸了。
我希望加快脚步，但我强迫自己慢慢走。听说在水里待久了人也能变成鱼，很多人都能变，只有我还不能。
我走近拥挤的地方，训练诱导自己成鱼。
“三块八一斤，你去问问别处，哪有我这么便宜！”
“看看吧看看吧……”
我确实觉得自己变得稀薄起来，恐怕这就是成鱼的征兆！我兴奋起来，继续穿梭，偶尔装作要买的样子看两眼摊贩。

走第二趟的时候，我忽然不想走了，他们的吆喝声越来越大，我成了他们声音中的一点粒子。
我没有变成鱼，却好像变成了黄瓜、老姜、白豆腐，阿婆问我的价格几多，“我不卖”三个字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满腹委屈地离开了。
路那么漫长。我避无可避，仰头又望见了一排乌鸦，死神坐兽一般地齐齐排列，嘎嘎的叫。
“没有乌鸦。”
我再仰望，果然没了乌鸦，白且柔的云悠悠漂浮。他们的笑在我身上绕了一圈溜远，我在发大话之前身体会率先激动，我抖得像个癫痫病患者一样大声说：“有乌鸦！”
远去的笑又飘了回来，一粒粒声音如仙人掌上的刺对我处以磔刑。我浑身都痛起来，同时一种莫名的快感在体内发散。他们是对的，我是错的，这种确定让人安心。
到公园了，她迎面走来，我伸出手给她握。
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假装自己是一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