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传》第三十章（终章）(2)

栓子听到了，想要抬起手，却已无力抬起。卢清风伸手握住，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清风……把我……和星月……葬在一起……”栓子有气无力道。
“嗯！嗯！栓子叔，你放心。”卢清风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失去了力气，慢慢伸出手，合上了栓子的眼。
柳玥涟扶起卢清风，单炜祺等人将栓子的尸体轻轻地抬走了。卢清风茫然四顾，未灭的火焰，沾满鲜血的刀剑，横七竖八的尸体，惨叫呻吟的伤者。他心里忽然一阵绞痛。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然报了仇，明明应该兴奋，明明自己多年的心头之事已了，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伸手抚着胸口，忽然，一张纸从胸口滑了出来。柳玥涟见了，捡了起来，说道：“这是……”
卢清风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自己的生父——卢旺给他留的信。自从离开平武县后，他便一直带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那血海深仇。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打开过，一来是因为自己怕睹物思情，二来自己暗暗立了誓，不报此仇不开此信。如今仇已报，他看着柳玥涟手中的信，一阵心酸涌上来。他接过信，把手上沾的血在衣服上蹭了蹭，颤抖着打开。忽然，信上几个大字刺进他的双眼——“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活下去”。他忽然理解了当年父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想法去写的这封信。
这么多年来，他被仇恨遮住了双眼，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去复仇。却因为复仇，他忘记了生活，忘记了珍惜。因为他满眼都是复仇，在真正复仇之后，他怅然若失，不知归处。卢清风此刻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期望——他父亲从来没有想让他去复仇，仅仅期盼着他能够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成长而已。

“啊——”卢清风忍受不了心中的压抑，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柳玥涟在一旁，看了信和卢清风的样态，虽不是很清楚他内心具体所想，却也大致猜到了些。她轻轻抱着卢清风，柔声说道：“都结束了，清风，我们回家吧。”
卢清风心中一暖——是啊，自己还有个家，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自己，柳伯伯、柳太太醒来后发现自己和涟儿都不在，肯定会着急吧，姑姑的遗体还在家，等待着栓子呢。卢清风看着柳玥涟，将她拥入怀中，哽咽道：“涟儿，谢谢你，谢谢有你在。”
柳玥涟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回应道：“嗯，我在，我一直在。”
山寨的火噼啪作响，燃了很久才灭。太阳从东边悄悄升起，赶走了积存一夜的阴霾。
黑烟升起，却又飘散。
几天后，平武县贴出告示，于正午时分处死了山匪头子，其余人等发配边疆。第二天，通阳县柳家举行了轰轰烈烈的葬礼，各大乡绅土豪官员都参加了，据说平武县的项知县也参加了。
初冬之时，布匹紧缺，柳家忽然收到了大量订单，比起曾经的辉煌时期只多不少，街坊都传言柳家的女婿治理有方，柳家捡了个宝。
时间随风飘去，乘云而走。人们记得些，忘得些，都在忙碌和惬意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