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故事·1(2)

安未曾注意到这名少年那炽热的目光，她并未被生活中细小的变化有着敏锐的觉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生活规律和圈子，孤独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即便互相交合浑浊使生活看起来五彩缤纷，总终究那份底色是无法消减。
安看不见他人的孤独，对于自己也不甚了解。她的孤独感源于她的眼睛，眼睛能捕抓到的此时此刻景象形成意象的囚笼，加上一点情感那就变成回忆。如此，她看到究竟是景物，还是意象，还是情感的回忆的？这一切都不是很真实，正如月光下的河流有着一种别致的魔力，承载水的重量和光的温度，延绵在时空之中，侥幸被自己捕抓到了，而这光景却无法驻足长留，这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河流的尽头，安跟随着母亲踏出的鞋印，和其它的孩子嬉闹在水花中，她未曾想过河流另外一面，它是如此温顺，如此暖和，给予她无穷无尽的乐趣。她捡着沉淀在沙洲里的贝壳，用小手拂去河沙，留下那些漂亮和奇异的，揣在兜里踉踉跄跄回到家里，把它们串起来，挂在自己的床头。她相信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能给她带来好运。
直到一天，她看见河中那漂浮着黑色物体。
安蹲守在河岸边，看着大人用着各式工具把那东西捞上岸，随后大人们一声声惊呼。让安也想去凑个热闹。
那是一具尸体，浮肿且高度腐烂，肉体如同一滩烂泥般，骨架之间勉强能看出人类的形态。

安木讷在那里，端详着已经成为物件的尸体，她能感受他那冰凉凉的孤独，沉浮在河流中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突然觉得她是在看自己，或者安变成那个物件的灵魂，审视着死亡的气息。霎时间，一股寒意直面而来，安看着它那残破的眼眸，黑色的泥水慢慢溢出眼眶。
--它是在流泪嘛？
尸体张开的嘴巴，像是在咒骂着她，让她喘不过气。诡谲的紧张感让安的童年的染上沉重的气息，从此她变得不再活泼了，沉闷的距离感让她对世间的事物有着敏锐的苛求，她意识生命是如此脆弱，而自己是否终有一天会也会成为那黑色不祥的物件，诅咒着每一个揶揄过它的人。
理查德并没有察觉安手中香烟掉落在地面上，安又从上衣处摸出香烟壳，往自己的手臂敲了敲，空洞的声响让安叹息一声。
“嗯~”
安微微颔首，方才注意到在不远处那阴沉的黑影。
理查德对于突如其来的目光，顿时间失去方寸，本能想转过头去。在那片刻之间，他的心却被一股力量所鼓动了，一股暖流从心脏处奔涌而出。这是个千载难逢机会，他决定付诸行动。他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故作镇定镇定的向安表示敬意。这是他能想到最像大人之间的礼节方式。实际上完成之后，他被自己笨拙而感到羞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