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冲突(4)

张润的声音插了进来：“等你排完了队，收割肯定都结束了。”
冼燊楠前面的卡车开动了，一股黑烟一直喷到冼燊楠面前。
“嗨，张润。”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冒了来，“我听说你真的打算加入陆战队。我可不知道军队里还有四等兵的军衔！祝贺你，兄弟！”
一阵哄笑随之响起。卡车也在这时纷纷抖动起来。
“真好笑，”张润说，“等我回来，走在胜利阅兵队伍里的时候，你就等着亲吻我的靴子吧。否则你那个可怜的小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冼燊楠也笑了，但微笑很快就从脸上退去。尽管她的家人承受了那么多辛劳，她却还是觉得那场战争距离他们很遥远。直到冼燊楠的同学开始入伍，她才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也成了战争的一部分。她已经听说过不少从镇子里传来的故事。许多士兵永远地倒在了战场上。但张润是对的——张润一定能在战争结束时，以英雄的身份回到家乡。而冼燊楠还是会驾驶着她那部老旧的收割机器人，梦想着能离开这种单调的生活。在过去几个星期里，冼燊楠的确不止一次羡慕过这个孩子。

冼燊楠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感觉手掌擦过了一片从脸颊上新长出来的胡须。她侧过头，看了看自己在后视镜中的倒影。许多年来，冼燊楠一直想有一脸像她师傅一样的胡子。现在，她想要的东西终于长出来了。她将脸侧向一边，又侧向另一边，仔细端详着自己被晒黑的年轻面孔，直到引擎突然发出的响亮吼叫把她从思绪中惊醒。
“冼燊楠，小心！”张润从喇叭里喊着。
冼燊楠向右侧的后视镜瞥了一眼，看见一辆大鼻子的燃料车从车队里挤了出来，已经蹭到了她旁边，大概是要插进她和前面那辆卡车的空档里。那辆车的车门上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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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燊楠立刻踩下离合器换档，但她的速度还是太慢了。那辆车已经插到了她前面，然后猛然刹车。冼燊楠和后面所有的车都不得不跟着刹车。几秒钟之内，冼燊楠身后传来了一连串金属擦撞的声音。
“该死的！”冼燊楠吼了一声，加入到怒骂那辆卡车的大军之中。一时间，汽车扬声器发出的吼叫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过去一个小时中积累的肾上腺素统统冲进了冼燊楠的血管。冼燊楠关掉引擎，拉起手刹，一步跳出了驾驶室。她的靴子落在灼热的路面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她快步向那辆卡车的驾驶室走去。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