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娃娃成精了怎么办》Chapter 15.3 合镜（三）(15)

可怖的巨兽就坐在他旁边，向着远方眺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可那远方，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供他留恋了。失去家人的苦痛，失去挚友的悲哀，以及对弄权者草菅人命的愤怒，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名为复仇的怒火，它由心底延烧而出，燃尽了理智，燃尽了道德，甚至将他的人性也一并燃尽。家国之安，百姓之命，在他眼中都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杂物，亦或是助他复仇的筹码。正因如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牺牲无辜者的性命，用这繁密如星的血妖，吞没如太阳般庞大而辉煌的皇城。但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呢————宇文家的宅子遍地残肢，傅家侯府悬满了吊尸，白家居所成了一地的灰末。他常去的主街，被他变做了一片废墟；他经营的药庐，被他毁作了一片焦土；他的兄长们倒伏在皇城脚下，他的养父与叔公埋骨于异地他乡；他心心念念的百姓，一部分被他吞入腹中，另一部分则被催化成噬人的妖怪；
而他的挚友，他所依恋之人，也被他亲手剥去皮肤，夺去性命，做成了人皮娃娃。
甚至，连他自己，都易了魂魄，失了人形，化为了这可怖的血妖之体。
他舍弃了这么多才完成复仇，却也不过是毁了数不清的建筑，杀了数不清的人而已，除此之外，再也挽不回任何东西。他的复仇，由一无所有开始，结束了，成功了，他却仍旧，一无所有。

巨兽眺望许久，忽地仰起头，放声号哭起来。
“我一心复仇，为此不惜与你更易魂魄，动用化妖之术变作血妖，最终屠尽了邺都。”
“我原以为，复仇完后，我便再无牵挂，可我没有想到，我对傅年的执念，竟如此之深，在血妖怨力的催化下，自行凝结了灵体。”
白影轻悄地出现在宇文陌身边，挥手撤去巨兽身上的尸骸与血液，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中浮现，他跪伏在地上，周身被一根鲜红的锁链捆绑，而锁链的两头，正一左一右，被他紧握在掌心之中。
“你这该死的寄生虫！你这懦夫！你有何脸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无知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待在他身边？！”
“我才是最爱他的，我才应该与他在一起，不该是你！不该是你！”
他高声咒骂着，手中的锁链却不听使唤般地开始滑落，他努力地想要握紧，却怎么也握不住。
“你该走了，我也是。”
“不！不！我才不要走，我才不要！我要留在他身边，让我留在他身边吧！让我留在他身边吧！”
他叫喊着，嘶吼着，哭嚎着，却也无法阻止锁链从掌心滑落。束缚着他的锁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他的身形，则变作点点微光，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