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中)
我一直觉得,人之所以能立于天地间,得益于勇气。这勇气存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但却在日复一日的烦扰中,渐渐沉入心底。可不论是走街的愚夫,亦或是轿子里的小姐,若真的失去了生活的期望,崩断了最后一根弦,愚夫也可血染白衣,小姐也能提头来见。人之所以会残暴不仁不义,在于此已了无希望,只恨夜长梦多。
金先生讲完了,要喝水,但是竹筒已经倒不出东西了,便掏出红果吃下。衣衫上出现个黑手印子,看着叫人怪难受的。
“先生,你讲的不对。”
“为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你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
我眯起眼,似是觉得篝火太烧勾得眼疼,又或是周遭的土地颜色太艳,可不论如何,金先生的背依旧驼着,仿佛一直如此。
先生老了。
我们离开村子,要投明军去——可要去哪里?景色越来越荒芜,但金先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就这么走啊走的,背着把唐刀。我那时好似生病了,一天有大半时间在他背上。唐刀的刀鞘压住腹部,我几欲呕吐,忍下后困意又涌上来。通常蓝色的黎明在我睁眼后就会变成血色的夕阳,金先生说跟我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