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 “钓”鱼(3)

浮漂沉下浮起，在水面水下慌乱游走，像现代派画师淹没在灵感之中进行创作，更像幽灵在书写某种古老而复杂的符咒。手上感受着或猛或蓄的力量，主角心中也在创造，创造鱼儿在水下的表演和接下来的剧情，掐算自己上场的时间，鱼儿毕竟只是配角，不能让它抢走太多戏份。
鱼儿乏了，那一刻波也静止，风也息声，主角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募地突出，借光和影的调配搭建出“力量”二字，抢占所有镜头的画幅。起！主角重心猛沉，双臂以肩为轴带动鱼竿抬起，鱼儿口含钓线破水而出。画面有些残忍，但面色狡黠的主角并不认为这是主题。
水花飞溅，波光闪烁，鱼儿也如光华流转的青玉逗留在空中。倘若有好事者暂停这一刻，测量方才手足无措的钓线夹在主角和鱼儿之间被蹂躏成何种形态，他就会发现，最完美的斐波那契曲线也只能被描画成钓线撇在空中的轨迹了。
水花全部落到水中，风儿偷偷地重新吹起，鱼儿是不是颤动悬在钓线之末……等等，那不是鱼儿！主角定睛一看，黄色的竹竿牵连着一根白绳，白绳勾搭上一个矿泉水瓶，三者忽然变作一个巨大的鱼钩，带起尖啸向着主角破风而来。主角大惊失色不能动弹，被鱼钩狠狠勾住喉咙，自己竟成了鱼儿。

大和只是想想鱼钩勾住喉咙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就倒吸凉气，遑论想象那种冰凉绝望的痛楚，他摸摸自己的喉咙，咽了一口口水，确认喉咙上没有个鱼钩穿透的圆孔。他忽然觉得江城的钓具分外温柔、分外可爱，唯一的缺点不过是钓不起鱼罢了。
刚刚说到大和看清楚了江城的鱼竿。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大和边说自己留下看江城钓鱼，边往观景台上走。江城被吓了一跳，以为大和要碰那竿子，赶忙制止，然后自己亲自表演了一次如何起钓。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大和看清楚了竹竿，看清楚了白绳，看清楚了矿泉水瓶。心中惊叹之余，又看清楚瓶中并没有鱼，忽然松了口气，因为故事的发展还没超出自己的认知。这里的超出自己的认知，说的是江城能像这样钓起鱼来。
江城表现得有些遗憾，连呼可惜，准备重来一钓。
“啪咚——！”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喜欢接二连三地发生。江城的矿泉水瓶脱线入水，溅起水花一束。这回是彻底可惜了，江城和大和哭笑不得，看来这鱼是钓不下去了。其实在大和心里，这鱼从一开始似乎就是钓不下去的，参照小时候的经验来看，矿泉水瓶落水也比较符合故事发展的一般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