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到临者 Ⅱ(3)

除了每天都会惊鸿一瞥的彩色群星和出于验证目的而完成的几个简陋仪式，这是池寒雎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中的异常。星空不过给人视觉上的压迫，此刻眼前的异象却是实打实的威胁，池寒雎甚至感觉到寒气在一点点降低他的体温。
他要如何脱身？况余松又要如何脱身？这种异常从何而来？又有无自行消散的可能？
就在池寒雎念头急转时，黑雾中有了新的变化，那些分散的红色已然汇聚成形。它们从池寒雎身边流过时也毫无异动，只是沿既定的轨迹前行。最终成形的红之河流宛如一条活蛇，赤红的巨蛇舒展身体，猛地飞向天空。
池寒雎的视线随它一直上升拉远，直抵天穹，于是那遮蔽夜空的庞然巨物便蛮横地将自己的形体塞进池寒雎眼中。
那是一座城堡。
它坐落在花盘一般的基座之上，从大地里升入天空的血光将它照亮，池寒雎看见的这一道红色不过沧海一粟。拱卫它的片片“花瓣”锋锐如同猛兽的獠牙。幽暗的深黑，明艳的赤红，灼灼的金黄，三种色彩彼此点缀在钢铁表面。一道道弧线勾勒出它堪称圆润的主体轮廓，又在顶端飞展出四角望台。所有的弧线最终都收束成根根棘刺，几乎刺痛池寒雎的眼瞳。
城堡就这样漂浮在夜幕中央，云层仿佛凝固的铅块固定在它周围。在那巍峨的体量之下，池寒雎所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森冷与诡异，而更让他悚然的是，整座城堡的造型竟让他有些许熟悉之感。

黑雾仍未消散，况余松依旧是不声不响不动的雕塑。池寒雎勉强收拢心神再向四下看去，黑雾外的校园也好，城市里的诸多高楼大厦也罢，它们都褪去色彩化作漆黑的剪影，浑如舞台背景里的贴图。
舞台……池寒雎心头一震。
他终于把握住了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按亮手机，打开本地查卡器，输入，搜索，放大卡图，愣住。
按某个比例缩小了千万倍之后，同样的造型也出现在屏幕中。那确实是一座池寒雎熟悉的城堡，熟悉到他无聊之余还考据过相关卡牌绘图结构与设计意图。
那是名为死狱乡的游戏王系列卡牌中的场地魔法:
【烙印剧城 绝望死狱乡】！
像是为了印证池寒雎的判断，透着血光的云层分开了。裂口的线条笔直整齐，有如炭笔沿着尺规在云层上画出两个交接的X——那正是死狱乡系列特有的标志。
X围成的◇形区域中，阴郁的深紫色取代了血红。紫色在沸腾，躁动，喷涌出同样色泽的电光。第一道电光劈落后，这片寂静的世界中终于有了声音，如雷鸣，如山崩，层层叠叠，却又模糊不清，仿佛一切有生之物发出的哀嚎汇聚在了一起。
天雷动荡，阿鼻叫唤。
池寒雎捂住耳朵，然而那惨号声似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每一次炸响都让他眼前一黑。恍惚间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划过，池寒雎想伸手擦血，痉挛的肌肉却让他迎面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