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起 第15章 暗夜之影(2)

“呵呵……哈哈……”
人影低声笑了起来，身子弯的越来越低，低到整个脸都贴在了地面上，像是亲吻心爱的女孩。
本应是很美的画面。
唇分，人影缓缓站起，双手掩面，再次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痴，那么得意，仿佛坐拥数不尽的财富与美人。这里空无一人，他可以放肆尽情大笑了，整个身子骤然向后弓起，脊椎弯曲几乎快要折断。
乱成一团的头发终于散开，露出一张沾满污垢的脸。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开始脱落墙灰的天花板，却又像没有看着任何东西，干裂发紫的嘴唇夸张地打开，露出黑黄、夹杂着异物的牙齿，脸上的沟壑扭曲在一起，远比任何恐怖面具的花纹都要惊悚、瘆人。
他慢慢把头转过来，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在用盐把蛞蝓化成水之后发现了新的可以玩弄的对象，露出了天真而残忍的笑。
恐惧骤然而生，言悦不禁握紧了身旁两个人的手，颤抖着身子后退着，想要逃走。但人影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自己身上，只怕一转身他就会扑过来，再也回不去了。
“别过来！”
一个小男孩勇敢地朝着走过来的人影大喊，稚嫩的声音微颤，手心沁出的汗打湿了彼此柔弱的手，但越是用力，越是握不住绝对不可以松开的东西，就像浑身黏液的泥鳅从手中一点一点地溜走，交织在一起的纤细手指拼了命地想要扣在一起，却只能眼看着它们渐渐分离。

人影令人作呕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血腥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胃酸翻涌着漫向喉口。
不可以……
指缝中的黑泥与莫名的粉色液体混合在一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只需在前进几毫米，恐怕自己也会变成摊在地上的那团肉糜吧。
不可以……
向后挪动的脚步踢在斑驳的墙上，退无可退，早已经湿透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冰凉的触感使得言悦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这一滞，魔鬼的手指已经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粉色的黏液沿着鼻翼流下，像是蠕虫爬过。
不可以！
无声的怒吼转变为真实的血色，在眼前漫开，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惨叫声不绝于耳，凄厉，惊恐，绝望得仿佛被棍棒殴打的野狗。
无数暴虐的声音呼喊着，要将这条野狗按在最污秽、最残酷、最卑贱的地狱深处，让恶鬼与烈火审判它的罪，接受永无止尽的痛苦与折磨，直至成为无法扬起的尘埃。
真是的，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人，为了这样的我而愤怒呢？
毫无来由的愧疚满溢而出，言悦像是置身于悔恨的海洋，被这份情感强迫着在深水中沉沦，伸出手拼命挣扎想要回到水面之上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