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往事·序

1904年，癸卯兔年的小年那天。
北方的气温已经冷得不像样了，天寒地冻，正是农村人猫冬的好时候。按说，这时候家家户户差不多都该安分地在家待着，打扫屋子了，可是这个村子却蕴藏着不同于以往的沉寂和冷清。家家都紧锁大门，生怕招惹了传闻中的强盗。
快到午夜了，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却同样翻墙进了一户人家。
不多时，在冰冻如铁的冰面上，一个老人缓慢地走着。也许是借了身上单薄棉衣的光，那步伐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并非心甘情愿地夜游，而是屈服于身后的两杆枪——其中之一是他北面邻居家的猎枪，正以它坚硬的外壳显示着主人好斗而凶狠的性格；另一杆则是小河东边村子里那曾经和善谦卑，此刻却化身夺命厉鬼的后生手中紧握着的洋枪。
这两把枪的主人就这样挟持着年迈的老人，任凭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在冰面上不时滑倒而又站起。他们不仅用枪指着前面先走的老人，还不时斜觑彼此，眼中毫不掩饰地迸射出贪婪的精光，似乎想在哪里抽冷打死对方。
些许时间后，老人迟缓地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告诉后面的两个人，告诉他们：
到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他们三个静默地站着。
很长时间以后，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