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一）

 灰白相间的海鸥张开翅膀，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纵身跃起，像是一支箭矢斜射向澄澈如洗的天空。碧蓝的海水在它脚下铺展开来，平静无波的海面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水光。
灰白色的小精灵时而向下俯冲，紧贴着海平面滑行，爪子拨开海水，在身后留下两道细长的白痕；时而高高掠起，修长有力的双翼似刀片切割空气；时而又升到视线几乎看不见的地方，于云层间忽隐忽现，雪白的尾羽划出曼妙婉转的弧线。
它潇洒自在，无拘无束，于海天一色间肆意翱翔。
灵巧的舞动倏然一滞，直耸云霄的黑塔挡住了它的去路。低头俯瞰，黑塔坐落在四面环海、远离陆地的孤岛上，抬头仰望，塔尖朝着无尽远的高天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
海鸥从塔的一侧绕过，正好被躺在沙滩上的男人看见。
当那个小巧的影子从男人头顶一掠而过，他极力伸长右手，五指微曲，似乎想把海鸥抓进手里。
“真好啊，能飞。”
沉郁绵长的钟声在他耳边响起，男人站起身，拍拍背后的沙子，魂不守舍地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这座岛屿最中心的高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