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之蕾，障目之叶(2)

“你为什么没有信心呢？”毫无疑问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往往正是简单的问题需要被复杂地解答。
“啊……”笮柏支吾着，看来他在紧张而小心地措辞。“在家父之前，洛盘只是个集市，只有商人在这里来往。但如今，这个国家人口兴旺，充满活力。如你所见，多亏了我父亲，这片土地现在如打磨过的宝石闪耀着光芒。也都是因为父亲，这个国度才没有落入强盗土匪之手。但是我，我恐怕还不配继承他的位置。”笮柏承认得很坦诚，无神的双眼真实地反映了他糟糕的心理状态。“到我这个年纪，却还没有一把剑曾为我所挥舞，还没有一首赞颂我的颂歌被刻下。恐怕这不仅让父亲为我的能力担忧，也让我对自己的信心大大受挫。”
我抿了一口茶，它的温暖融化了隔膜，让接下来的话语显现：“尊君出生前，我已在此游历；尊君之君出生前，我就曾踏上过这里的土地。我与他们二位都曾交谈，他们都曾有过相同的担忧。世上没有天生的君王，才能都需要后天的培养。你的父亲在动乱中成长，他的才能也在其中取得。如今的生活和平安宁，但这并不意味你不适合尊君的王位。”
“的确，的确，这不能说明我不适合。”他回应得很快，但紧接着是一声长叹。笮柏的茶已经凉了，他却一口未动。“我……我很抱歉，天虹女士，我知道这样浪费长者的时间是不合礼法的。但我为洛盘的未来担忧，尤其是想到我就是那个为洛盘带来‘未来’的人。”

“你的担心，恰恰说明了你对国家的关心。”我轻轻放下茶杯。“但若只有担心，恐慌，又会导致自我的毁灭。只要你不完全被恐惧所支配，它将成为强大的战士和友伴。因此，相比一味地忧心忡忡，不如关注你所担忧的根源：洛盘。”
“我已把全部精力交与洛盘，但这只让我身心俱疲而没有任何效果。我想，懦弱的君主无论如何也不能统治比他强大的臣民。”
为了回答他的问题，我再次抬起茶杯。“你看这杯茶，如果没有茶叶就只是一杯水，水本身自由散漫，但茶杯规范了它的行为，限制了它的流淌，但它依然是漫无目的。接着有了茶叶，赋予了它色彩与神韵，给予了它闪耀光芒的力量。但假如让茶叶泡得太久，又会使它口感生硬，苦涩。因此，就像茶一样，你需要平衡。”茶杯放下。“当然，如果茶知道自己被种植，被炒制都是为了给人提供更好的口感的话，它会主动寻求平衡，这就容易多了。”
笮柏盯着他的茶出了会神。“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天虹女士，但是……”正如预料的那样，他的自我怀疑没那么容易驱除。毕竟，要是改变如此简单，世人几代以前就该得到开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