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西行•幽幽子(一)(2)
后院中那棵最大的樱树是西行寺家的先祖来到此地时种下的,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华胥在降生时也有一颗这样的种子随行,如今它也有了十二岁——与其人一样大。西行寺家曾显赫一时,不过随着村落里越来越多的居民为了逃难而搬走,这衣钵传到华胥时已日薄西山。藩里的官吏每次来都会拿走定量的“税收”,可她的家却越来越贫弱。前些年,由于负担不起沉重的赋税,官吏们收走了她们一家大部分的祖地——从此,先祖眷念的樱花瓣便不再飘落在院内,只剩那棵最大的樱树依然默默地庇护她们一家。
三妹出世时种下的樱树也没能顶住当年的寒风,枯萎死在了三妹的坟堆旁。华胥她父亲亲手把树根埋进了三妹的坟堆,滋养着那新生的灵魂。
“死了也好…娃娃下次生在个好人家吧…死了也好啊…”父亲用手扒拉着泥土时,华胥听到了他的呢喃。她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只觉得比起父亲在哭泣,那更像是倒下的樱树在哭泣。狂风又一次吹过,父亲脸上的眼泪冻成了白痕,远处无主的树林也呜呼号着,呼唤着他们的后代,倾诉着对这苍天的控诉。
自那以后,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的躺在房侧的女孩就成为了华胥的三妹。她说,她的父亲早就死了,她也从未见过她母亲的面…华胥不忍再问下去。看她独自生活的样子,抚养她的人或许也早早地倒在了路上。
新的三妹本名为赤,姓是月见里。华胥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孤单的孩子还能记得她按理说并不可能存在的姓,不过把另一个有着姓的贵族收入家中对谁都是一种荣誉。她有着和其他族人格格不入的发色,除了父亲和华胥,家里的其他人都极力反对养育这么一个孤儿。父亲也没有争辩,只是指了指三妹坟堆上将要新生的樱树。
赤就这么留了下来。她进入西行寺家后自然也就改了姓。华胥留下了一个“里”字作念想,把“西行寺里赤”作为了她新的名字。村人并不喜欢她,认为她是要饭的乞丐,而之后种下的樱树们也不太待见她。只有亲眼看过她行走于寒风中的华胥对她如亲人一般。五年后,行于地上的三妹已有九岁,身高却未长上多少——想也知道是饿出病来了。如今连五弟都习惯于欺凌这个姐姐,只有父亲和长姐对她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