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筷子(2)

那女人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咻——嘭!”响尾雷窜到空中的爆鸣声震耳欲聋。
“我说怎么这饭点没客人，原来都吃席去了。”老板娘说。
“好像是老王家的丧事，他老头死了。”两人就随便东扯西拉。
那女人忽然说了一句:“你竖过筷子吗?”
“我听说过，但我从来没自己搞过。”老板娘答。
“我就亲眼见过。我二伯之前黑跳了，就像脑壳不清醒的样子。然后家里人拿来一碗水、三根筷子，让他把筷子放碗里扶着，然后就念着我二爷，叫他保佑，别想家，年节什么的肯定给他多烧纸……然后他手松开，那筷子就真竖起来了。过后人也真好了。”
老板娘睁大眼睛听着，全神贯注，眼镜不自觉滑倒鼻子上。她扶了一下眼镜，低声说:“说到‘黑跳’，我倒是没经历过，但我记得我爸走的时候之前回来过。”对面的女人凑近了一点。
“那时他中风住院，医生说就那几天了。最后一天是我哥在照护他。那天晚上我已经睡着了，就感觉有冷风吹，我醒了。我明明记得睡前把窗户关好了，但我还是去看了一下。果然窗户是关着的。但我确实感觉到了风，我就疑惑地回到床
上。然后我一抬头发现我爸站在门边上的角落里。就是我出医院前见到的模样。我叫他两声，没有答应，他就那么站着。我没有过去，也不是害怕，就是……怕他会消失一样。肯定不是做梦，我分得清。之后我就躺下睡了，我想他就是想我了，想回来看我一眼。”老板娘的语调平缓，没有抑扬顿挫。

她接着说“那时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我记得。到凌晨一点多，我哥给我打电话，他说我爸走了。我没有哭，也没有惊讶，就很平静地接受了。我知道，他最后回来看过，我跟谁都这么说。我爸刚走那几年，我倒没有特悲伤，直到最近几年，我才想他。”
“你这么说，我想起我奶奶了。小时候我好怕他死后会回来吓我，有一天晚上，我叫醒她说:‘奶奶，你死了可千万别回来找我’她还以为我要起夜。听了我的话，笑着许诺肯定不会吓我。然后哄我睡下。”说到这儿，两人都笑了一下。“真的，她死后一次也没回来吓我。我从小就跟我奶奶亲，她也喜欢我。她一次也没吓我。”
两人还在闲聊着，门铃响了，“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一下来了六七个人。“楼上包房。”然后他们去了楼上。
“行，你忙吧，我回去了。”瘦瘦的女人站起身往外走。推开门的时候响起门铃“欢迎光临”。
薛子柏
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