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扣(2)

我早就习惯了。
我身旁这位是我师哥张云雷，也是我们这个相声班子里的大师兄，北平城里小有名气的小角儿。
嗓音倍儿亮。
太平歌词，京韵大鼓，莲花落，御子板样样精通。
因为是大师兄，师父对他言传身教，可严厉了。背错一个字就是一巴掌。
我师哥可是挨着巴掌长大的，也是我师父一巴掌一巴掌带起来的。
而我呢，是这个相声班子里最最最小的小师妹。
师父说，相声讲究说学逗唱，难免在台上会说到一些让女孩子难以启齿的话。
女孩子以后都要出嫁的，都要面儿，也得要个好名声。所以他只让我跟着王妈在厨房里围着锅台转，学学妇道人家的东西，给师哥们做做饭啥的。
但我对做饭啥的都没兴趣，还不如晚上等师父就寝之后跟师哥们一块儿摸着黑到后山上的那条清水河边儿，摸鱼捞虾掏鸟蛋来的实在。起码能填饱肚子，妇道人家的东西也只不过就是上辈人用它婆婆对她使得规矩，来约束我罢了。

何足挂齿，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师父见我对柴米油盐打不起兴趣，又琢磨着我到了入学的年龄，就响应新时代女先生们的号召，把我送进女子学堂里去读书了。
我可是我们院儿里第一个读书的姑娘，师哥们都羡慕死我了。
但师父没想到啊，娘们多的地方是非多，她不管是多大的姑娘但凡只要凑在一起……都是娘们。
上学三天，我因为跟同窗董小姐打架时把她的头发给撕下来了一块儿，学校让我退学了。
师父把我从学校领回来之后，狠狠收拾了我一顿，还罚我跪在院儿里三天，不准吃饭。
得亏我师哥张云雷夜里趁着我师父睡着了偷偷给我塞肉包，不然我真得饿过去了。
我师哥张云雷对我最好了，打小我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边，师哥长 师哥短的。
院儿里有俩师哥，一个叫烧饼一个叫大楠，淘得很，总趁着师哥和师父不在的时候欺负我，要么剪我辫子，要么把我辫子跟快板儿穗辫一块。一天天欠儿啊欠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