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门诺尔之殇 第六章 旅程伊始：航向诗与彼方(2)

他有一个计划。
“有人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从不向与自己无关的尘世之外扫一眼，星空和大海就像图书馆布满灰尘的油画一样与他不相干；有的人则燃尽全部生命，只看一眼人类未曾见过的事物。我和你有着类似的经历，我曾一头扎进没有星光的泥潭，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努特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伊西莫说。
“我是谁不重要，如果要给我的身份强加定义，我不过是个浪迹永恒星空的短命蜉蝣罢了。我花费了半生积蓄，建造了一首名为’歌利亚‘的三桅帆船，她承载着人类的终极梦想，我们将扬帆远航，航向诗与彼方，踏上传说中远离海面的航道（此处并非笔直航道），那时阳光将给予风帆微小却永不枯竭的推力，届时，我们将离开海面，航向星辰大海。我们目前正在寻找同行，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
“我们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
“如果我拒绝呢？”伊西莫说，“抱歉，我已经无法离开中洲了，我已深陷于这片土地，过去的一切给我双脚拷上脚镣，再也无法前行了。”
“那样我只能另寻高就了，”努特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倘若同意，就来安德拉斯特（Andrast）海岬西南的海边。”

努特说完便离去了，他的脚步轻飘飘的，仿佛不属于这片土地。
努特的话宛若清晨的露珠，在伊西莫心中死水潭中激起涟漪，虽然很微弱，却尤为明显。
他想起了年少时的梦想，想起来船首那迎面吹来的海风，拉莱丝的莞笑，还有那个约定。虽然过去了20多年，虽然拉莱丝已死，但他记得那个约定，而且他并不打算违背。
他决定履行那个亚麻色的约定。
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伊西莫来到了拉斯墨希尔临海一侧的悬崖边，那里葬着他的妹妹及父母。
 拉莱丝的墓碑前盛开着白玫瑰，她已经逝去了20年，墓碑也饱受风雨的侵蚀，但她坟墓上的白玫瑰，却在含苞怒放，丝毫不畏惧海上的狂风。
“20年过去了，我亲爱的拉莱丝，你的红唇，还能像当年那样孕育出动听的歌声吗？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瞥见你的美丽了。”
 拉莱丝之死他脱不了关系，他曾誓言要守护她，然而他守护的不过是他臆想中的妹妹，而真正的她，却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默默哭泣。他为了实现他们的约定和梦想而拼命工作，为了守护她而拼命练习剑艺，他为了让她绽放出真正的笑容而奋战，然而为了追逐那虚无缥缈的梦，他的双脚离地太远了，就像追逐太阳的伊卡洛斯。记得小时候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当看见其中一个时，另一个肯定在附近。而后来他们相伴的时间越来越少，隔阂和误解渐渐滋生，他们深爱着彼此，却渐行渐远，陷入可笑的猜忌和妄想。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误解，却越陷越深，彼此都害怕着。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拉莱丝更想要他的陪伴，可是当他意识到拉莱丝的心意时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