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影疏离(3)

同一天，姚先生将我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对着书桌上的
诗集发了半日的呆。
“那人知道先生喜好舞文弄墨，便向家里人讨要了一支
徽墨，同着银杏叶寄来。”
桃花讲述这一段过往时的心情我不得而知，至少语调是
平淡的。
它只是个旁观者，戏份还不如院子里那棵银杏树。偶然
修得了花魄，称顶只能为心尖上的人在书桌前投去一枝
春光。
月光清亮亮，桃花披纷的枝叶为姚先生遮掩了扰人的月
亮，同时散着安神的馥郁冷香。
我先前对桃花一直没什么兴趣，听完了故事后又困了，
迷糊间想着若是千百年后桃花化了形，定会是个美人。
后来姚先生生了重病，不得已搬离了旧屋。
屋子被受托于姚先生的一位好友，姚先生再三叮嘱他要
照料好窗前的桃花树。
那是一个秋天，离别前先生踩着小陌上铺陈的银杏叶，
久违的进了小院。
小半匣的银杏叶重归于泥土，不寂寞。姚先生惜墨，不
想上好的徽墨遭埋葬，我被留在了阁台上。

姚先生的好友听了姚先生的叮咛，精心照看，却再无碧
桃含春之景，枝叶葳蕤不再，仅留一株枯木。
同一年的秋天，院子里的银杏照常漫天飘荡。
再后来，旧屋也败落了。
没有东西陪我说话了，多少有些许寂寥，我睡觉的时间
也越来越长，后来干脆就不醒了。
待我睁眼，正躺在旧屋的碎石泥泞里。
老屋连带着院子已不知荒废了多久。
那些忙于奔波劳累的工人们人世间飘摇，不知文墨事，
只当我是漆色的石块。
我又一次从长梦中醒来，梦里模糊的记忆这时反倒一齐
涌出，愈发清晰，就连姚先生桌上的木纹和无意间遗留
的墨痕也清楚记得。
我不擅长讲故事，过往都留在了划痕上，浅沟里蕴满岁
月沧桑，还隐隐招摇着那年月下的桃影。
愿时间带走悲伤，几度春秋，物是人不非
害，胡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