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侠】落花回雁时（第59章）(3)

最后我无力地瘫倒在藤树顶上，夕阳血色的冷晖在我的泪眼中模糊凝结——芦伊紧紧搂着我，不停地在我耳边喃喃：“不与子归，遑论留活；不与子归，遑论留活……”
既得子归，何惧苟活——芦伊的不离不弃终于让我明白：我纵使失去一切，可我还有她。
于是我选择安心地接受、她的陪伴与治疗。另外我向老爷子请求：对外宣称我是突得怪疾，而皇庭承认封神试炼、是芦伊一个人闯过，任何知情者都不得非议。我尤记得稻丰老爷子听完我的请求后，只是轻轻颔首，吐了一句：“议者，斩决。”
“天星烁烁，多么美啊，同样是呆在一处，他们孤守了暗夜亿万年，只顾璀璨无怨声。”芦伊双手搂着我的左臂侧首扣肩，在我耳旁柔声喃喃、抚和我难安的思虑。
说也奇怪，这些年来，当我接受了灵残的事实、接受了芦伊相伴的那一天起，没有一日我无不欢欣满怀：或是与她弈赌香茶，我若久让不胜，有时会恼得她直把温茶从我手中夺去、却又不饮、而是往自己素逸的衣襟上洒泼，让我又怜又羞又喜；或是与她斗草戏蟋欢荡树藤，直至汗流淋漓方思归歇；又或赏她月下舞仙，听聆她帐内慵歌……

一天，我们在枯芜的砂藤宫附近栽种果树，藏埋花种；她帮我拭汗时，薄如蝉翼的濡唇弹动着：“等你从阵里出来，即是你恢复的那一天；花，也就开了。”
我本该尤胜过往地无比欢喜，在芦伊双手泌汗地紧攥着我，激动不已地告知我、她在新晋御燎的启发下、找到了能完全助我复原的奇阵——六星聚灵灭邪阵时；在她笑吟吟地吐出“花也就开了”时……
然而我没有，我只觉内心痛郁难诉，尤胜最初我得知灵残的那一刻——是因为寒来暑往，已是十载有余；又或是因为芦伊的笑，已掩不住她早然双颊的消瘦苍白。
最后我还是带着不安、带着恐虑、带着怜痛，也带着芦伊的慰励，在阵眼星石上躺下。
被施法后，我慢慢失去意识。我眨巴着眼，双瞳里盘着雅髻、耳戴碧水铛环的芦伊——穿着她最喜欢的布满芦苇纹饰的长裙，渐渐地，慢慢地模糊、黑暗……
芦伊没有骗我，醒来已是次年后的芳春，我虽离完全恢复，还需几个月的阵气养护，但已可以自由行动，随心御灵了。奇怪的是，她没有来接我出阵，反而是穆白大哥来了。大哥只是轻声地道了句：“跟我来。”便一路一语不发地领着我，朝砂藤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