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生者——第1章 醉死梦生

太阳从东方疏懒地升起，有如天穹上凿出的一个大窟窿，无限的光明从另一端过来，把云染成金色，天也像熔化的铁水一样红艳。夜幕的薄雾被烤化，整个世界惊醒了，唯有一个人独自昏睡着。
亮堂的病房里，一扇小窗被初冬的光景填满。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撒在冰冷的病床上，这个人正病殃殃地躺在上边，每一刻等待着他的，都是痛苦至极的煎熬。他可以说是个植物人了。他是个不幸的人，遭遇坠落山崖的车祸，送葬了自己的前途。我也是个不幸的人，因为这个病病殃殃、穷途末路的人，他就是我。
几月前，一位友人远渡重洋来找我，我特意在一个小饭铺里定了包厢，准备接风洗尘。我们边喝酒边谈天到了三更半夜，两个人都是烂醉如泥的了，走出饭铺时也是一步一个踉跄。朋友却执意要自己开车回家，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的就上了车。
山路颠簸，我身子微微倾斜，一手扶着窗框，路灯的光闪烁着，照出我们红扑扑的脸颊。我神情有些恍惚，但朋友还和我一路有说有笑的，似乎他清醒的很——实则不然。走了一小段山路后，眼看路面宽阔起来了，前方的货车突然急刹车。我的朋友吓得一愣，却变得不知所措了。他急打方向盘，先是有一个车轮腾空，接着整辆车都翻到山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