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2)

“哟！沙子小姐，我又来了。”
略显稚嫩的声音从乌鸦害怕的生物嘴里穿出。他伸出纤细的手整了整衣襟，和那女人一同坐靠在这颗头发已经掉光了的榆树上。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了脑袋，将薄薄的阳光盖在他们身上。男孩牛奶般的皮肤吸收了淡黄的阳光后显得更富光泽，相比之下那女人腐烂的脸就显得有些丑陋了。不过站在他们头顶上的乌鸦可不会在意这些，在它看来，所有的人类都是一副模样，就像它们全是黑色的一样。
“沙子小姐，你知道吗？这周学校里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哦”
男孩把头轻轻地靠在沙子枯瘦的肩膀上，丝毫不介意她身上死鱼一般的味道。干燥的风儿吹过，沙子黏湿的头发轻轻挠了挠男孩的脸颊，似乎在催促他快点说。男孩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那个长着络腮胡，整日挺着大肚子的校长突然不见了，就在前天晚上。他的妻子急得快要哭出来，镇上很多人都去帮忙找了，他们几乎把镇子翻了过来，可还是一无所获。后来校长的妻子报警了，警察扩大了搜查范围，他们甚至带着警犬去后山找了，可还是不见校长的踪影。真是奇怪啊，人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了。你知道校长去哪了吗？沙子小姐？”男孩眨了眨眼，眼里闪着湖水般清澈的童真。沙子没有回答他，也不可能回答他，这一点就连他头顶上的乌鸦都知道。

男孩的喉结动了动，腐烂的空气里回响起干净的声音。
“其实啊是我把校长藏起来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会伤心的。”
男孩抬起头真切地注视着沙子泥土一般的脸颊，可沙子还是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干冷的秋风和树叶与泥土的轻语。
“我们说好了哦，不许告诉别人。”
男孩纤细小指勾住了沙子如树枝般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摇了摇。
“那天傍晚，我用你躺在地上的照片把他骗到了麦田，趁他不注意时，我用你送给我的领带悄悄地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别看他胖乎乎的，他其实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哦。”
“……”
“我本来打算用躺在田边的独轮车把他带到你身边的，毕竟是他害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我又回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的门缝里看到的情景……他把你漂亮的裙子撕的四分五裂，然后对你的身体做着奇怪的事情，你的眼泪顺着痛苦的脸颊划落……我猜你一定很讨厌他吧……于是我把他埋到了那片麦田里，就像那天他把你埋在这颗榆树下一样…”
站在枝头的乌鸦咂了咂嘴，似乎是在打哈欠，它知道那个危险的雄性人类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于是它扇起翅膀飞向了那片躺着金黄的稻田，影子掠过男孩清秀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