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叩桐小筑·其二《法心林音》(3)

林音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摇啊摇，感觉山风逐渐大了，吹得麻绳上的宣纸哗哗作响。她睁眼望着天空，远处乌云欲来。林音知道山里的雨是说来就来的，她收起思绪，立刻起身，开始收拾。就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听见前院有动静。她以为又是哪位师父要练琴，也没有去管它，反正这叩桐小筑的前院，大部分时候都有不同的僧人过来练琴。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一群。她很少出去看，以至于她只认得琴音，不认得抚琴之人。比如有一个师父每一次滚弗都滚不好，特别生硬。还有一个师父，撞的时候撞得太随性，每一次的音都不准。当然了，也会有弹的好的，不过这个弹得好的师父，来得很少。
山风愈发大了，林音手里捧着大叠的宣纸，正欲往屋里跑。忽然，她听见了不一样的琴声。这琴音，与之前所有的师父弹得都不一样。这琴音，她太熟悉了！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在林音的身边，那他肯定会叫住她，然后提醒她：“哎，喂，你跑错方向啦！”
那林音就会回答他：“我没有！”
是的，她飞快的转身，往前院跑去。林音穿过连廊，一路小跑，她从后门进入前厅，停在玄关后面，喘着粗气。她镇定了一会儿，平复了呼吸，才缓缓行至抚琴之人面前。一样的脸，一样款式的眼镜，杏黄色的袍子，湖蓝色的棉背心，林音的心都碎了。

不知缘何，林音心中涌动的情绪，似脱缰野马，她的心散了，手上的宣纸全都落了。她慌忙转身，眼泪已经泉涌而出。林音低着脑袋，任由眼泪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她挪不开步子，也无法思考，跌坐地上，坐在散乱的宣纸墨拓之中。
琴声停了。那僧人从蒲团上起来，走到林音面前，蹲下说到：“我认得你。”
这是林音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林音也顾不得自己当时的形象是有多么的狼狈不堪，眼泪和鼻涕都挂在脸上，但她还是瞬间抬起了头，诧异地盯着他。此时屋外的雨，已经下了下来。哗啦啦啦的，好似在宣泄着积蓄了多少年的情感。
“你一点都没有变。”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林音说完，立刻起身，转身小跑而去。那僧人还想说话，林音已经跑进了雨里。那僧人踌躇良久，只立在连廊口上，默默等待。很快，林音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书筒。她把湿漉漉的书筒递给那僧人。他捋下衣袖擦干了书筒上的雨水，然后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册线装书卷。
“是已经失传的《紫霞洞谱》？”
“是啊，是我从后院碑林的一片残碑上发现的。我拓完之后，就整理抄录了一卷。”
“还给你。这个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