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篇：其三 初遇【其他】(2)

理论上讲，三界之内的一切生灵，一一对应着六道之中的每一个魂魄。其中在生灵数量最多的人界，大多数都被人道和畜生道的个体所占据，人道代表着上三道之末，畜生道则象征着下三道之首，二者相互调和，使得人世间的阴晴冷暖变得丰富多彩。
而单看畜生道之列，其中的成员也分为三六九等。在大众的观念里，功德略高的，能托生为王公贵族的宠物，福享一生，待遇不比人类要差，而没什么功德的大抵投胎成过街老鼠之流，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和大多数人所认识的情况不同，实际上畜生道所包含的生灵远不止飞禽走兽，比一般认识中的类目要多得多。其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类，便是植物。
动物虽不具备人类那般的高等智慧，但至少大都生而七窍皆通，可以通过有限的感官来感受世界。但植物却是一种完全闭塞的生灵，一株植物的一生往往都只能在自己出生的那方土地上生长，看不见、听不见，也闻不见。
这样的生命，或几个月，或数百年，它更像是一种煎熬，让魂魄在那厚重的枝干之中被牢牢地禁锢住，无法和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产生哪怕一丝丝交集，直至油尽灯枯，枝叶重新归于泥土，它们的灵魂才能重归自由。

更加绝望的是，作为一株植物，在生命中几乎无法积攒下什么功德，仅仅是用所结瓜果供人充饥或是用树荫供人乘凉，在提高转生位面所需的功德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因此，绝大多数的植物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生生世世为草木，永远没有见到天日的那一刻……
在这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之中，一颗普通的种子，自然也不会成为特殊。
它是一颗近圆饼形的小种子，通体漆黑，和身边其他的残枝败叶混在一起表现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它现在身处一条河中，已经随波逐流了不知道多久。
它感觉不到河水的冰冷，也感觉不到无处落脚的绝望，它只是一粒种子，自打被雨水冲出豆荚、和溪流一道汇入河水的那一刻，它的归宿就只有那未知的远方……
或许它会一直这样，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充分吸胀后沉入水底，和河底的淤泥化为一物。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它可能有机会被冲到岸上的泥土中生根发芽，但那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它只是一颗植物的种子，它没有感官，没有思想，也没有心。
直到有一天，河水的浪涛变得不一样了。
它身边不再是永不停歇的河水，而是被一个奇特的合力紧紧握住。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以至于它那一直冰冷的灵魂都感到了一丝悸动——这颗种子开始有了感觉，从这时起，它便不再是那颗普普通通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