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阙 第五卷 #梦归南亭 第八章 竭(6)

在如此的夜色幽暗中，景禄终于看清了，在那暗巷的尽头是真的有火光在闪烁，但景禄却不敢冒然上前。因为若这其中越是藏着秘密，景恒就越可能让这巷子看起来，是无人把守的样子。景禄便扒上房檐，尽量放低姿态往前爬着，将自己隐没在屋顶那一蓬蓬的蒿草里。
受降城的夜都和长安不一样，现下这里四周一片死寂，但也正因此，一阵发闷的哼声若有似无的从那暗巷深处飘了出来。这声音听不出男女，不是呻吟，只是这声音自传进景禄耳中，他的心就陡然狂跳起来，因为仅凭声音，景禄就好似已经看到了此人现正被如何拘押着。
立枷，也被俗称为“站笼”。枷刑最早见于《晋书·石勒载记》，而彼枷却不同此枷。景禄素知自己这位四王哥，自封将带兵起，便极擅于虐囚，但也确实因此逼出不少军情，为先帝暄宗立下战功。因为在四王眼中，没有秘密是能在上刑后还能保住的。而更令景恒欢喜的，则是抓住些视死如归的战俘。这样他就能亲眼见证，人的尊严和骨气，是如何在他特制的刑具下，一点点被分崩离析。

因此其私下制出了一座前长后短的笼，长的一端触地。笼上设一口，却是用来卡住囚犯的颈部。景禄自幼爱看断案的话本子，便在早年得四王相邀一同审犯。只见人在其中只能垫脚勉强站立，稍一放松就会悬空。但人终究熬不住，如此这般昼夜站立，就算铁人也要体力不支，最终窒息身亡。
以景禄先前对这暗巷外围的观察，可能是为掩人耳目，因此并未在巷子周围派重兵把守。而这座押着犯人的荒屋，也没有长年驻守使用的痕迹。很多梁木都已腐朽，屋子的半边房都已倒塌，因此关押的也绝不会是有打斗能力的战犯。如果结合分析这一切，这里极可能就是在景禄进城后不久，才因为抓到什么人，而临时启用被做成的牢房。
景禄继续沿着房梁一路深入，周围没有灯火但好在月色明亮，而眼前那盏忽明忽暗的火光也越来越近了。突然就在前方不远处发出咯吱一声响，景禄立刻停步并压低了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