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其二.假南川一与婴儿(2)

建筑倒塌卷起漫天烟尘，随着冲击波向逃跑的人群袭来。热浪裹挟着难闻的焦糊味闯进鼻腔，他咳嗽着捂住口鼻，眼睛也被烟尘迷得快睁不开了，他努力扶起眼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这位老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因恐惧变得扭曲，十分吓人，眼睛也瞪得灯泡一样。警员突然想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千万不能是惊慌的表情，如果连自己都露出那种表情，市民看见该多绝望？
快，这边！他扶着老人回到逃亡的队伍。
一个男人突然撞开他，朝着震动源头的方向跑去。
“等下！你！”
眼疾手快地拽住那个男人，警员发现一只手拉不住，想也没想便抱住这个男人。
男人力气大的出奇，大概是“火事场力”，因为危险而爆发的潜在力量，但他没靠这份爆发力逃跑，反而是冲向灾害发生的方向。警员几乎拽不住他。
“你疯了吗！那里危险！”
“放开！小一！小一！小武！”
男人面目狰狞，两眼充满血丝，咆哮着呼喊着什么名字，几欲挣脱警员。
警员当然不可能放他去那危险的地方，便遭到了男人的殴打。男人用手肘、膝盖痛击警员，试图挣脱。
“小武啊！放开我！你快放开——”
吼叫连同地动山摇一同降临。纠缠的两人双双摔倒，警员耳鸣眼冒金星，男人则挣扎着起身。

“小一！你们等着我——”
“别去！那里是怪兽啊！”
“小一！小武啊！”
刚才的骚动中男人崴到了脚，又撞破了额头，血躺下来迷住他一边眼睛。这疯狂的男人不要命地想去那个方向。
警员好不容易拖住这个失去行动能力的男人，压制住他。
“快去安全的地方！我带你去——”
在他的压制下，狂暴的男人逐渐不再反抗，他逐渐失去力量，刚才猛兽般发狂的仿佛是另一个人。这男人任由警员把自己拽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小一！小一！小武——”
.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就在男人的心被撕碎的时候。
在铺天盖地的噪音之中，他听见了尖锐的、婴儿的哭声。
是奇迹吗？他看见远处的烟尘中跑出一人，那怀抱襁褓的人。
“……小一！”
怀抱婴儿的女性突破黑烟，躲过被混凝土砸扁的汽车，跃过柏油路的裂缝，朝自己飞奔而来。
“小一！小一！！”
原本已失去气力的身体重新振作，男人摇摇欲坠地站起，抱住了来到眼前的人。
血与泪模糊了视线，男人哽咽得无法发声。
手臂的触感，手指的触感，脖颈和脸的触感，还活着，还活着！小一在这里！小武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