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年（七夕特别篇）不殒(2)

我亲眼看着他渐渐松开我的手，可是，我还不肯放手，现在也不肯，我时常会恍惚，觉得他还在，他从来没有变老过，一切还停在几十年前，我们五个人在雨村，什么老去，死别，这些不过是我坠入的另一个幻境，花儿明明是那样亲切真实，就在我身边，一伸手就能够到，我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还没有回家。
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曾经想过去长沙佛爷他们去过的矿山钻进陨铜里再见他一面，虽然山被封了，但是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应该勉强过得去。我知道，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我真的想见他一面。
或许在那个世界里，我会陪他一起老去，像一对寻常眷侣那样，共度一生。
花儿病重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进到青铜门里面，那里或许能多留住他一些时日。
他只是笑笑说：“不必了，我的时间到了。”
我终究放弃了去陨铜的念头，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当年二月红那样留恋丫头，却也只能放手。

毕竟，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里。
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是他的声音，我有些害怕，有一段时间，我每天听着花儿年轻时唱戏的录音，后来我发现这个说法在我身上没用，因为我不可能忘了他，他的声音，相貌，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
我曾经想过把他烧制成只剩一点点，装进小瓶子里，天天带着，这样，无论我走到哪儿，我们永远在一起。可是后来想想，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他一个标准的富家子弟，死后困在一个小瓶子里整天和一个穷鬼在一起，未免太过憋屈。要是让他知道，怕是又要翻白眼催债哩！
小花向往光向往了一辈子，我想把他放在一个能看得光的地方。
十几年前，我们曾经种下一树海棠，如今树干长得碗粗，我把他埋在树下，来年开花，他就能看见。
“解雨臣！你真的很过分，什么笑着长命百岁，你也玩起了你师父师娘那一套，可是，可是……”
可是，我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