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Ⅶ】(2)

这时候庆鹏从坐着的石凳上面跳下来，他说天气太热了，喊我去他家里玩。我本来想着我作业还没有做完，回家晚了可能会被我妈骂。但想了想回家晚上再偷偷做也不迟，于是便答应了他。
庆鹏的家我已经去过好多次了，还在那里吃过好几顿饭，庆鹏的爸爸妈妈都已经很熟悉我了，但我每次去那里的时候都还会特别拘束。在最初的时候我认为那是小孩子的腼腆，但直到后来读初中读高中甚至上大学之前我都还是如此，我自己都觉得疑惑，因为我在其他人面前从来都是格外大方善言。
我开始慢慢明白其中道理的时候我已经读了快一年的大学。那时候我去参加一个不轻不重的答辩比赛，我记得那次的稿子我准备了三四个晚上，比赛那天我穿着不怎么舒服的正装，将头发涂抹上发胶梳成一个显得我很成熟的发型。上台前我看着来自各个高校的牛鬼蛇神站在主讲台上用着极为官方的语气介绍着他们的PPT，难免有点打瞌睡。轮到我时我很轻松地就上去了，却差点在台阶那里摔了一跤。回过头还略有尴尬的时候，却发现台下的几个评委老师好像压根就没有看见。

我在介绍的时候不时往下面看，有一个评委低头在玩手机，另一个人将面前的讲义资料翻出声响，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角落的有个几近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拿右手的食指抠了三次鼻孔，每次大概四五秒钟，还偶尔与我眼神交流一番，让我感到恶心。在后来的答辩环节的时候，因为我来自的大学不及之前的几个，介绍的项目也可能普普通通，几个看起来水平实不副其名的评委轮番问了我几个不怎么有营养的话题。那时候我看着其中一个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点点好奇，还有一点点的打趣，似乎还有一点点的轻视，他似乎就是在等着我让他不满意的答案。看着他的眼神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庆鹏的父母的眼神。尽管那时候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那份温柔的回忆却还是格外熟悉，那么具有动人的能力。就那样像久旱的甘霖一样慢慢湿润土地，慢慢漫过石块，慢慢将一片小小的草地抹出颜色。
那天答辩的结果不得得知，但在那天或者说那个时刻后我突然了然到这个世间的一种温柔，有点珍稀又难能可贵。那种温柔让我无法抗拒，让我轻而易举地低下自己平时高傲的头颅，让我感到不好意思，带着又似乎有些毫无理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