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第一节(2)

达维奇医生蹲下捡起身边的几把手术刀，他故意将身体前倾，想要看清男子相貌。
“呀！医生，脾气发得不至于这么大吧？医疗箱都给你摔成两截了。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男子半打趣地说着，但视线仍然在地面移动，搜寻着可能遗落的工具。
此时烟花已经不再喧闹，耳畔只有河水缓缓拍打着河岸的沉闷声响。
“抱歉，这位先生……我一时想不起你的名字……请问……?”达维奇医生并没有看清男子的相貌，只好作罢。
“哈……”男子探身捡起不远处阴影下的一卷绷带后，把视线移向了达维奇。
“医生，记不得了？”
一张黝黑消瘦的面庞展现在灯光下，凌乱的胡茬像是胡乱生长的杂草一样东倒西歪，瘦高的鼻梁直直地挺立，他的右眼框有些肿胀，像是刚被别人打了一拳，他望向达维奇的眼神略带疲惫，但掩藏不住其中的光采。
达维奇凝视着这张脸——说实话，这样的脸在这里并不稀奇——他皱眉思索着，从街坊邻居到最近诊治过的病人再到一些道听途说的新闻，可是他怎么也回想不起这样一张脸。
看着达维奇思索一会儿后，男子笑笑说：“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名字什么的……在这个地方也不重要——你还记得八年前那次矿井爆炸吗？”
矿井爆炸？
达维奇的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医院门口混乱的人群，其次是来来往往不停穿梭的救护车、单架、护士、医生,……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刺耳的警笛声、骂声、哭喊声……

他当时是一名主治医师，负责了几台重伤工人的手术。
思绪随着他急促的脚步穿过医院人满为患的走廊，又折向楼梯间，等匆忙地上了两层楼再拐进手术室后，他终于来到了无影灯下的手术台前。
他注视着那张黝黑疲惫的脸。这是一台截肢手术，伤员的左臂上部被矿井爆炸时飞起的碎石扎入，撕裂的伤口就像一张大张着的满是鲜血的大嘴。不过所幸的是手术比较成功，术后伤者的伤口也没有进一步感染恶化的迹象……
思绪在此终止。
“我……想起来了，我给你做过手术是吧，那次矿井爆炸。”
“想起来了？哈哈，我就知道，医生的记忆力不会差。不过说来也巧，医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这个事情……”
“看你这样子，我就不问了，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唔……医生，你住的地方离这儿有多远？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今天比较晚，咱们要不明天见？”
“有什么事你就到我诊所来找我吧，我都在，也方便。你过三个巷口再往里拐就是了。”
男子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十秒左右的样子，他又开口说：“那个，是这样的，医生。你看既然咱们恰巧也碰到了，看在你我还算认识的份儿上……我这里有一个朋友，他得了病，没钱到处找医生。当然，他住的地方也比较偏僻，找医生也很麻烦……那个……能不能拜托您给看看？算我欠您一个人情，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