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追蝎子的少年(2)

椿树老婆揉揉眼睛，说：“你去看看，他那糊涂爸妈别又作出什么事来。”
这话让椿树生了一身冷汗。大力刚出生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过来看热闹。一是大力的爸爸年近六十老来得子挺稀罕；二是大家听说大力妈妈是被捡来的疯女人，没想到两个人倒是过起了日子。人们或提了礼物，或空着手，挤在门口望着床上脏兮兮的疯女人露着胸脯朝他们傻笑。椿树老婆骂骂咧咧地拿着棍子赶走了看热闹的人。那些人甚至来不及放下东西，纷纷抱头鼠窜。她对大力爸爸说：“叔，你们这样也没法养孩子，干脆我们帮你养着吧。”
老来得子的大力爸爸年轻时曾生过病，精神也是时好时坏。好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发起病来能追着爹娘打遍整个村子。方圆十几里地没有不知道的，也因着这个事情，早早地气死了爹娘，老婆也没讨着。如今捡了个疯媳妇，又生了个儿子，怎么肯给别人。他摇了摇头，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赶椿树老婆离开。俩人正推搡着，大力妈妈发病了，攥着大力两条腿，使劲往地上戳。俩人见状，忙抢过孩子。椿树老婆抱着大力，小声哄着：“你是我叔，我和椿树也没外心。我婶这样，怕孩子长不大啊。”大力爸爸见她这样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三岁之前，大力一直在椿树家。椿树两口子也不管外人怎么说，照顾孩子那叫一个尽心尽力。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地，大力妈妈病似乎好了，说什么都要抢走孩子。两家人闹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把孩子还回去了。

椿树进门的时候，大力已经哭成了泪人，嘴唇发紫，身体也不住地哆嗦。椿树看看碗里的米饭，伸手打翻了，抱起大力去了医院。大力爸爸以为他来抢孩子，抓起棍子朝椿树背上招呼。一跑一追，追到了医院。大力爸爸看着白色的救护车，才想起来，孩子生病应该往医院送。
医生一边埋怨椿树，一边给孩子做检查。一通折腾下来，大力终于睡着了。椿树望着倒在医院门口的大力爸爸，再看看怀里的大力，泪竟出来了。等大力醒来，针几乎打完了。
这场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却留下了很多后遗症。先是大力被药灼伤的胃，吃什么吐什么。五六岁的孩子几乎瘦成了一根筷子，每天晃晃悠悠地在村里闲逛。村里也没有人搭理他，连两三岁刚会说话的孩子也绕着他走。后来，等他大一点，该上学了。大力爸爸把他送去了一年级教室，没半个小时就看见他赤着脚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老师。一问才知道，孩子在教室听不懂，让他坐着他站着，让他吃饭他竟在教室撒了泡尿。最后，老师委婉地建议大力爸爸给另找个学校。学算是上不成了，大力爸爸也没本事给孩子转学。只能由着他在村里闲逛。
长到八岁的大力岁没进过学校，却有一身本领。他不知从哪学来了抓蝎子的本事。每到天擦黑，就猫着腰去了山上。他也不急，总趁着夜色躺在石板上看一会儿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