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忘川无岸（42）(3)

两人对面而坐，一人面前放了一瓶粉色的桃花酒，各自的白瓷小盅里已经倒了一些，香气扑鼻，色泽澄澈。孟鹤堂摸到酒盅，端起来对着周九良说：“九良，小年快乐！”然后不等他说话，麻利地一饮而尽。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周九良懵懵地举着酒盅，还没喝的功夫，孟鹤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周九良满眼心疼和难过，手颤抖着，那杯酒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他艰难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酒却让他尝出了苦味。他看着孟鹤堂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放下酒杯，走到孟鹤堂身边坐下，把他抱在怀里，担忧地问：“你慢些喝，我们，你……要醉了……”
“醉了最好……”孟鹤堂抓起酒瓶儿，倚在周九良的怀里，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周九良赶忙拽下酒瓶，放到桌子上，“你不要喝了！”明明自己也希望他醉，可是看到他这样，周九良先心软了。他盯着孟鹤堂已经绯红了的脸颊，想着他们在一起的点滴，忽然胸中涌起一股豪气，也许，也许放手搏一搏，会有奇迹呢？
孟鹤堂的眼睛水润起来，嘴角翘了翘，笑着说：“好香啊！是酒香还是花香？九良，我好像看到了一大片粉色的云彩，一叠一簇的，望不到边，真美啊！九良，那是不是桃花的样子？是不是春天的样子啊？九良，春天的时候，咱们屋檐上会不会有小燕子飞过来，做个窝，然后生一群小燕子，天天叽叽喳喳的，该热闹啊！九良，春天，春天怎么还不来。……”

周九良的眼睛忽然睁大，他看到了孟鹤堂的嘴角流出了血，身子因为痛苦开始一耸一耸地扭动。周九良慌了，他抱紧着大喊：“我的！我的堂，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孟鹤堂难受地皱了皱眉，手颤颤地抬上来，摸到周九良的脸，缓缓地说：“九良，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我哥哥的死，你接下来的任务，我都知道了！”
“你…你先别说话！这些过会儿再说，我，，先救你！……”周九良双目喷火般，脸黑如铁，抱着孟鹤堂在地上放平，想去厨房找洗洁精给他催吐，孟鹤堂攥住了他的裤腿，虚弱地说：“不用忙了！你告诉我一滴致命的那瓶毒药，我全倒在了酒里，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你能抱抱我吗？我……很冷…很冷……”
周九良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猛地把浑身哆嗦的孟鹤堂抱在了怀里。他的背包！对！他把背包给了他……自己怎么那么大意！周九良的脸可怕地扭曲起来，一双浓眉结成了疙瘩，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九良，我…恨你！当我知道杀哥哥的凶手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好恨你！一直到听到你回来声音的那一刻！……九良啊！我在门后面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心里的恨意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我唾弃自己，可是我…恨不起来！我……我太爱你了！甚至，听说那个人要你杀我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九良，我可以不恨你，可是我没有办法代替哥哥原谅你！我………嗯……九良……我没有办法！他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爱到骨髓里的人，我不能对不起哥哥……也没办法不爱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九良……我…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你！……”孟鹤堂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黑色的血，却忍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坚持着，缓缓叙说着。